欲自救,必净身,此乃破解血光之灾不二法门。

    小哥听好了,东四胡同小刀刘,百年手艺,包你满意…

    良臣想骂人,长这么大,头一次强烈的有想骂人的冲动。

    妙应寺那神棍,端的是可恶,竟敢如此诅咒他,偏偏还被他说中了!

    跟着刘太监伺奉皇爷,这他娘的是要我小千岁变真千岁啊!

    没了小鸟,我这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

    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公公还是给我个痛快吧!”良臣想都不想,就咬牙做了决定。

    如果老天注定他魏良臣来这时代活不过一月,那便由他好了。反正,这鸟儿是坚决不能割的。

    人生自古谁无鸟,那么多穿越者,凭什么就要我没鸟!

    不服,良臣大大的不服气!

    他悲愤的都想日天了。

    “你可得想清楚了,咱家的耐心可是不多。”刘时敏微哼一声,明白告诉良臣,他若不净身,今儿必不会有命出这屋。

    “公公这是欺人太甚,非要草菅人命了!”良臣恶从心来,姓刘的你也未免太绝了吧!

    我可不是鱼肉!

    于其束手待毙,不如铤而走险。

    霎那间,良臣把心一横,向前迈出一步,右手已是握紧拳头。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是男儿本色。

    良臣要用他那羞羞的铁拳告诉面前这位没鸟之人:他,横行肃宁十八里,绝非浪得虚名。

    “不自量力。”

    对面,刘时敏却动也不动,冷笑一声,就那么看着良臣,根本不将良臣的举动放在眼里。

    那目光,就如良臣真是个小鸡仔般。

    外面,两个锦衣卫闪现,手中均是握着刀,其中一人就是白日锁良臣的王曰乾。

    “……”

    良臣向前的步伐急刹在了那里,心里憋屈,如同一拳打在空气般不得劲。

    半响,他吐了口气,以一敌三,毫无胜算。

    从对方那轻蔑的眼神中,良臣可以预见他若再逞勇上前,只会徒自丢人,给他们落下笑柄而矣。

    死便死了!

    良臣想通了,索性也不拼命了,直接往地上一坐,闷声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小爷今天落在你们手中,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嘿!死到临头,嘴跟个鸭子似的!”王曰乾手下的锦衣卫听了良臣这话,不由笑了起来,这种人,他们见得多了。

    王曰乾没有妄动,看着刘时敏,等对方的命令。处死一个少年,对他王总旗而言,太过家常便饭了。

    刘时敏却没有下令动手,看着良臣,眉头微皱,因为对方视死如归的样子,还真有些棘手。

    毕竟,他本意并不想这少年死,只是想将他带在身边而矣。一天不找出“八千女鬼乱朝政”的真相,他便一天无法释怀,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又哪里能叫它断了呢。

    “还不动手,难道要小爷自个撞墙不成!”良臣倒是不耐烦了,心一横,挨上一刀倒也痛快,可这磨磨蹭蹭的,反叫他恐慌。

    王曰乾嘴角翘了翘,终是看到刘太监冲他点头,于是缓缓拔出绣春刀,一步一步走向良臣。

    他的手下则持刀封住另一方,随时补刀。

    良臣坐在那,头是低着,可耳朵不聋。

    逼近的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地上,赫然有一道灯光,却是绣春刀上反射下来的。

    想不到,我魏良臣竟然会死在绣春刀之下。

    唉!

    良臣悲叹一声,这鬼地方都不知是哪,他反抗不得,叫也叫不得,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蓦然,他就觉脖子一凉,冰冷的绣春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

    耳畔,响起刘时敏的声音,“魏良臣,咱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否愿意追随咱家左右?”

    良臣沉默。

    刘时敏叹了一声:“那好,明年今日,咱家会叫人给你烧些纸钱的。”言毕,王曰乾的绣春刀已是举起。

    听说,人脑袋被砍下后,眼珠子还会动,还能看到周围的景像,却不知是不是真的。

    良臣闭上了眼睛,可瞬间又睁了开来。

    我何必逞这匹夫之勇,男儿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待留下有用之躯,将来再复仇便是。

    我这不是怕死,我只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念及于此,良臣千钧一发之际喊了起来:“公公,我愿追随你左右!”

    话音一落,绣春刀在半空嘎然而止。

    “这才对嘛,你放心,咱家会好生栽培你的。”

    刘时敏笑了起来,开怀大笑,小时候,他见过他父亲怎么处置那些女真人的,每每那些女真蛮子被架上刑场时,都会哀嚎大叫,讨饶求生。真正不怕死的,百无其一。

    这少年,难道还强得过那些女真蛮子了?不过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而矣。

    “能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想来也是读过书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咱家想必也不用多说了。”

    良臣默不作声。

    刘时敏不理会他,对王曰乾低声吩咐几句。

    王曰乾听后,却是迟疑:“刘公公,这怕是不妥吧?”

    刘时敏眉头一挑,面有不快之色:“有什么事,咱家担着就是,咱家担不了,陈公公担得了吧?”

    刘时敏把陈公公都给搬了出来,王曰乾自是不敢多说,忙照吩咐派人去将东四胡同的小刀刘找来。

    刘时敏看了眼魏良臣,笑着负手走了出去。

    屋内就剩良臣一人,痴痴的坐在那,一时无辜委屈,一时咬牙切齿,一时又自大轻狂,一时又想哭,一时又想笑。

    癫癫的,都不像个人了。

    半个时辰后,良臣听到外面有人过来,然后便听刘太监在那说了什么,尔后有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刘公公,这不合规矩啊?”

    “让你做便是,哪这么多话。怎么,你小刀刘靠着兵仗局进项多了,就不把我文书房放在眼里了是吧?”

    “不敢,不敢!”

    “不敢便做。”

    “是,公公。”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石屋,一个是东四胡同有名的小刀手,一个则是他的徒弟。

    小刀刘,你我命中有缘啊…

    良臣看着这对师徒,想到那日妙应寺前那神棍给自己的片子,一时百感交集,苦涩不矣。

    小刀刘进来之后,没急着动刀,而是仔细打量了良臣,然后吩咐徒弟去准备东西。自己也将带来的工具箱放下,从中取出一把状似镰刀,锋利无比的小刀,然后吹了口气,喷了口酒。

    良臣看得眼都直了,那小刀,果然锋利。

    “来,把这汤喝了。”

    小刀刘的徒弟从外面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水走了进来,然后将碗送到良臣嘴边。

    碗里散发出来的难闻气味,让良臣有一种想吐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见良臣不喝,小刀刘的徒弟好心劝道:“这是好东西,你快喝,喝了之后,等刀我师父动起刀来,你就不会感到疼了。”

    “我不喝!”

    良臣打死也不肯喝这玩意,小刀刘见了有些不耐烦了,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徒儿,直接灌他,然后把猪胆喂他吃了,咱们得快些动手,刘公公在外面等着呢。”

    徒弟听后,忙将碗朝良臣嘴里灌去,呛得良臣不住咳嗽。

    刚缓过劲来,那徒弟又拿了颗血淋淋的猪胆走过来,良臣哪肯吃,这徒弟也是技术娴熟,嘿嘿一笑,左手用力捏住良臣的下巴,右手猛的一合,良臣的嘴巴就撅出个小洞,手脚麻利的那两颗猪胆给塞了进去,接着又是一提,在良臣的背后用劲一拍,血淋淋的生猪胆就这么进了良臣的肚子。

    生猪胆,绝对是天底下最令人作呕的东西,良臣只感到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心欲吐,整个人都不知东南西北了,绝望的看着这师徒二人,泪流满面,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徒弟的事情都做完了,小刀刘才握着小刀子走了过来,正要吩咐徒弟替良臣脱衣服,却想到祖训,忙问良臣:“你是自愿的吗?”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自愿的吗?”良臣张大眼睛瞪着小刀刘。

    小刀刘轻咳一声,嘿嘿一笑,不答良臣,只对他说道:“你这下子可是‘空前绝后’了,不怨我吧?”

    “不怨你…才怪!”

    良臣猛的一跃,将小刀刘往边上一推,在那徒弟惊愕的目光中,向着屋外冲去。

    那门,方才小刀刘的徒弟煮药水时,忘了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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