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才用红绳,你一老公公绕什么红绳,我又不要你帮着找对食…
    良臣不傻,他知道老太监手中的红绳是用来做什么的。
    风姿物语呗。
    绕红绳的陈公公是王师傅的下手,年纪和王师傅差不多,也快七十的人了。在净事房也是德高望重,资历甚老的前辈,用良臣前世的话来说,那得属高级顾问,参事级的人物。
    一个高级顾问外加一个首席刀手,净事房的顶配叫良臣享受了,真要被切的话,他绝对不亏。
    因为是皇爷亲自交办的差事,又是张诚这位司礼秉笔太监叫人来请,陈公公这才不情不愿的赶来净事房。要不然,他才懒得动。
    可能因为年纪大,陈公公精力有点跟不上,坐在那都要打盹了。
    良臣就在床上巴巴的看着,直觉这老太监可能下一秒一个不注意,就能“咕嘟”一声脑袋磕地,然后两腿一伸,就此驾鹤西游。
    那边磨小刀的王公公看着,也像是随时随时就能结束人生旅途的,可是这两老太监就算咯屁,门外还守着四个五大三粗的小太监,他良臣还是没机会跑。
    眼面前,不切实际的幻想,良臣没心思了,只能指望张公公真能替他推把磨了。
    一百颗东珠算起来,是黑脸老汉赠与的大半财富了,就这么拱手送给张公公,怎么想怎么心疼。可身外之物再巨,和胯下小鸟想比,都是不值一提的,甚至毫无可比性。
    想到万历竟然为了私利要切自己,良臣真是恨之入骨。
    天可怜见,他虽然多么的想当大明朝的小千岁,可千岁总不及万岁,到头来还是你姓朱的臣子。那心态,倒应了高丽人那句话——“能做大明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然而,没日没夜的替你朱家操劳,算前算后,到头来你姓朱的竟然要断我子孙根,真是叔可忍,嫂不可忍!
    这仇,良臣记下了,回头肯定要在小本上给他万历记上一笔。
    真没了鸟,就给你朱家来个阉党祸国。若是鸟还能保,就…就上了你老婆!
    良臣磨牙霍霍,心气陡高了一会,终究还是泄了气。
    也不知张诚那里说得如何,万历肯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
    若没机会,他还有必要活着么?
    两世为人,结果被人给阉了当太监,这丢的不是他魏良臣一个人的脸,而是全体穿越者的脸啊!
    丢人丢到这份上,他自个都觉寒碜,都觉没脸。
    ………
    两位两条腿基本都埋黄土的老公公,不怎么理会床上胡思乱想的良臣,张诚是要他们等会,可依他们的经验来看,皇爷那儿多半是不会放人的。
    他们二老在宫里几十年了,还没听过皇帝下旨留鸟的。这事,说出去就是个笑话,皇宫大内的,能开这玩笑?
    把小刀磨得无比锋利,透着寒光后,慈眉善目的王公公满意的吹了口气,然后转身看向魏良臣,继而迈了过来,然后竟是拍了拍良臣那冻得已经麻木的屁股。
    良臣一惊,失声叫道:“你做什么?…张公公可让你二老等着的!”
    “有什么好等的,早切晚切都是切,怎么,你还以为张公公真能替你说动皇爷?”陈公公放下红绳,嘿嘿笑着也凑了过来。
    王师傅笑着摇了摇头:“孩子,别怕,咱家没动刀呢,就是过来瞅瞅…咱家年纪大了,眼神不是太好使,等会要是切歪了,你可就得受二茬罪了。”
    良臣听的很是无语:有什么好瞅的,如此威武巨鸡,尔等有么?
    也不知王师傅是不是真的老眼昏花,反正良臣就见他老人家弯下腰,脸都快贴自己裤裆了,然后拿着小刀竟是一下将他的小鸟挑了起来。
    冰凉,透心凉!
    这个“哆嗦”真是打心底而来,小心肝也是瞬间膨胀起来,似乎都能蹦出来。
    还好,王公公只是嫌他的小鸟碍事,用小刀挑起拨到上面,他老人家要看的是下面经脉血筋。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王公公一点也没嫌弃,拿着老手还在良臣下面按捏了几下,然后仔细看了又看,方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身子对边上的陈公公笑道:“年纪是大了些,东西也大了些,但还算对线,没什么麻烦的地方。”
    “那就好。”
    陈公公微一点头,瞄了眼因为过度惊吓已经面无人色的魏良臣,笑了起来,“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是尝过男女之事了,想来也是个风流性子。也好,替你割了,六根清净,省得在外头坏人姑娘清白。”
    这话也是半打趣了,两位公公人老成精,经手的小鸟数不可数,自然看出魏良臣不是雏儿。至于怎么失的身,两位老公公可没那个闲心操。
    良臣没空答理两老太监,他的眼睛倒不流泪,而是心在滴血。
    尤为可恨的是,隔壁屋内可能是管事太监的公房,竟然有自鸣钟的声音。
    指针一格格的挪动声,听在良臣耳里,如三更催命的符咒般。
    要不是还指着张诚这个最后希望,良臣真想咬舌头算了。
    “这孩子身子骨不错,养个七八天应该能下地。噢,对了,老陈,去取根长些的稻管来,这根有些短了。”王公公随手将一根稻草节子扔在了地上。
    陈公公应道:“好,我去拿。”
    什么稻管?
    良臣呆滞的目光落在去隔壁屋取东西回来的陈公公手上,发现对方手里拿着的是一根干枯的稻草底部杆子。
    “要多长?”陈公公问了下。
    王公公拿手比划了下,陈公公便拿剪子将那根稻管剪断,瞅见魏良臣正盯着稻管看,便好心对他道:“净了身,下面还要弥合,小解不便,到时就拿这稻管凑合。也不难受,等伤口养好,就能拔了。”
    去你大爷的!
    良臣就恨喷不出血来,要不然对穿肠都得甘拜下风。
    “孩子,想开些吧,凡事想开了,也就那么一回事,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王公公见良臣一脸死气的样子,轻叹一声,劝慰了他一句。
    良臣上下嘴唇紧咬,他什么也不想说。
    ……
    王公公和陈公公把东西准备妥当,两人又坐了下来闲聊起来,却是聊的早些年宫内外的见闻,有些听着很是隐秘,外界都不知道。
    良臣此时哪有心听这宫闺秘事,他这会的心态就跟个倾家荡产赌徒一样,拿着最后的五百块扔在了赌桌上。
    赢了,继续;输了,跳楼。
    赌桌上是开牌,现在,他是等人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良臣从未有过如今这般,能够那么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声。
    灰蒙蒙的世界,就如寂静岭一般。
    万能的上帝,求求你,拯救我这迷途的羔羊吧!
    快活时,仗剑斩城隍。
    失意时,虔诚求上帝。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才拜佛。
    漫天神佛都被良臣念到了,甚至连阎王爷和灶神都被他点了名。
    迷迷糊糊中,有个神圣的声音传向他的耳畔——“我答应你!”
    良臣浑浑噩噩:你是哪位?
    陡的惊醒过来,耳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他最期待的张公公声音。
    “皇爷答应了!”
    张公公到底是读圣贤书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一进屋,就高兴的对魏良臣点了点头,说了这么一句。
    “答应什么?”良臣的声音发颤,心比刚才跳的更厉害。
    “反正,就是答应了。”
    张诚神秘莫测的笑了起来,然后走到王公公和陈公公身边,低声与他们说了几句。
    “这可不成!”陈公公脑袋直摇,“咱家在宫里几十年了,还没坏过规矩。”
    张诚苦笑一声:“陈师傅,这是皇爷的意思。”
    陈公公眉头紧皱,看着王公公:“你是管事的,你说成不成?”
    王公公想了想,对张诚道:“既是皇爷交待,那咱家就照办。不过张诚,丑话说在前头,这事要传出去,什么后果你张诚兜着。咱和老陈在宫里一辈子了,这都快入土的人,可不想出什么事。”
    张诚忙点头道:“王师傅放心,我会料理的。”
    王公公和陈公公又对视一眼,张诚是司礼秉笔,事情又是皇爷吩咐的,真出了事,应该怪不到他们头上。况且,真出事那会,二人也不知在不在呢。
    王公公也不想了,朝陈公公摆了摆手,道:“老陈,给这孩子动刀吧。”
    正在经历劫后重生的良臣忍不丁听到“动刀”两字,整个人立即变得不适了,他瞠目结舌的望着张诚,弱弱的问道:“张公公,陛下不是答应了么,怎么还要动刀的…”
    “皇爷金口一开,能这么轻易算了?”张诚板着脸,负手竟是直接走了出去。
    王公公和陈公公则是一人拿着刀,一人拿着药水站到了床两侧。
    良臣骇得魂都飞了,把嘴紧紧抿着,死活也不肯喝那药水。可是那药水却不是喝的,陈公公拿了个毛笔沾了点就在他小鸟上面刷了起来。
    唔!
    良臣两条腿一下紧绷,整个身子也惯性的往上一挺,笔直笔直。
    “不要!…”
    哭喊声中,良臣看到王公公将手中的小刀对着他的小鸟切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良臣吓的昏死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在另一间屋内。
    屋内有床有桌,看着像是住人的地方。
    外面天黑着,桌上点着盏油灯。
    四野静悄悄,什么声音也没有。
    醒后第一件事,良臣不管不顾的就伸手往自己裤裆摸了过去,直觉告诉他身上少了东西,并且疼的厉害。
    杀千刀的万历,杀千刀的姓张的,小爷我和你们没完!
    良臣嘶心裂肺,手在肚子上哆嗦了下,颤颤悠悠的摸了下去。
    嗯?
    良臣的表情变得很是诡异。
    为了确认,他狠狠掐了下,结果很疼,同时也确认小鸟还在。
    没切?
    良臣半天没回过神来,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那老太监对他下刀的。
    不可能啊?
    良臣刚摸完鸟,又来揉眼睛,然后挣扎着,不顾下面的疼痛从床上翻下,走到桌边,将油灯挪到近前,脱开裤子细看。
    这一看,暴跳如雷,比小鸟被割还要愤怒。
    因为,他好好的鸟皮,无缘无故被割去了一截,这会上着药,还用白绸裹着。
    我日你个先人板板!
    良臣失神的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床边。
    那两净事房老太监替他做了一台小手术,一台他根本不必要做的手术。
    许久,良臣长吐了一口气,算了,就当被女鬼压一回,临走被鬼顺走一点吧。
    相比没了小鸟,这个结局还是让人满意的。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这个把月不便去找巴巴,瓜尔佳氏也得独守空房了。
    门被推了开来,张诚走了进来,见良臣坐在床边发愣,有些意外:“你醒了?”
    良臣想站起来,可是下面疼,刚才过于激动,可能牵扯到伤口了。
    “不必起来,坐下说。”
    张公公倒是体贴,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了良臣对面,然后笑了起来:“倒要向你道喜了,皇爷准你为内官监监丞,待伤愈后即可上任,届时专督出外之事。这往外,咱家可要改口称你一声魏公公了。”
    内官监监丞?
    魏公公?
    良臣一时没法消化这两个消息,他甚至都没法消化万历不割自己鸟,反而割皮的龌蹉主意。
    “不过你要明白,你这魏公公乃是个临时差遣,所以,明日咱家就得安排你出宫养伤。伤愈后,出外的事情你就要办起来,否则皇爷那里怕是有麻烦。至于咱家这边,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怎么办你心里也有数。”
    张诚说完起身,指了指外面提醒良臣道:“今夜你且在这里住一晚,不要乱跑,外面有人守着,你若乱跑,咱家可保不住你。”
    “张公公放心,我出去之后便叫人给公公送上东西。另外…”临时工是良臣自己请张诚帮忙向万历求情通融的,所以也不用多问,但他得弄明白一件事,“敢问张公公,我的公房在何处?”
    “公房?”张诚被这问题逗乐了,摇头道:“出外太监,都是自理,宫里只给个名份,哪有什么公房。”
    给个名义就完事了?
    办公地点,办公开支,办公人员都没有?
    良臣哑口无言,自己这是三无太监,一切靠自己招商引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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