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大闷响,一颗炮弹落在了一处已经残缺的城墙缺口上。
    脚下瞬间传来的震动一下子把附近不远处的两个士兵晃倒,伴着沉闷的声音,漫天的沙土劈头盖脸的向人们头顶落下来。
    站在城墙上的奥孚莱依向那处被炮弹击中的城墙看了眼,随后就把目光投向了下面正准备再次攻城的法国军队。
    炮击已经进行了2 天,法国人火炮的威力出人意料的强大让很多人感到意外,这其中也包括奥孚莱依。
    在这两天里法国人不停的用火炮向蒙蒂纳城堡的城墙发起了一次次的轰击,甚至就是在夜里也没有消停下来,这让城里的人感到说不出的恐惧,如果不是城墙上始终飘着硕大的三角旗,很多人已经认为蒙蒂纳就要陷落了。
    巴伦娣和宫廷里贵妇们躲在了距城墙很远的一座修道院里,就如她自己所说,让那些真正知道该怎么做的人去做事是亚历山大放心让她成为监国的主要原因,在宣布与法国人的战争开始后,她没有再下达任何多余的命令,而是随即当众宣布由奥孚莱依接管所有的指挥权,同时她也郑重的宣布,从那个时候起公国的一切由做为城防军指挥官的奥孚莱依和做为各野战团总指挥的贡帕蒂全权指挥。
    然后巴伦娣把所有宫廷贵妇们都聚集起来,领着她们进入了教堂,在关上教堂大门的时候,她对奥孚莱依说:“我希望再次站在这里时听到是法国人已经撤退的好消息,否则我就只能以一个亡国摄政的名义签署投降书了。”
    巴伦娣的话让奥孚莱依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虽然早已经知道自己如今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局面,只是当真正面对时他才发现也许自己并没有完全准备好。
    但是法国人显然已经不给他适应眼前这巨大压力的机会,连续两天的炮击成了让奥孚莱依从一个参谋迅速向一个独立的战地指挥官转变,现在看着法国人再次组织起来准备攻城的队形,他已经不像开始时候那么紧张,相反,随着这2天蒙蒂纳城堡之间发挥的威力,奥孚莱依已经渐渐掌握了该如何应对眼前局面的窍门。
    “法国人似乎变得聪明起来了,”奥孚莱依向不远处的老丈人说,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老丈人,很显然庞佩尼能督建这么一座堡垒并不只是凭借他的手艺,而是对这种军事要塞有着超出常人的经验,这种经验也自然而然的体现在战场上“他们似乎打算从两处最高的地方进攻,这可不太对劲。”
    “哦,你看出来了?”庞佩尼对女婿咧咧嘴,对奥夫艾莱依,庞佩尼其实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唯一不让他高兴的就是奥夫艾莱依是个“当兵的”,已经看过太多死亡的庞佩尼不想让女儿担惊受怕,更不想让她经历可怕的失去丈夫的惨剧,只是既然阿什莉已经决定,庞佩尼就只能尽量保证这个“当兵的”能尽量活下去“法国人大概是觉得我们的火炮不能沿着城墙向他们开火,因为如果那样做要么打中他们,要么打中我们自己。”
    “是呀,这个夏尔仑真是难对付,”奥孚莱依有点恼火的说“如果当初在罗马的时候他就死在联军手里就好了。”
    抱怨了一句的奥孚莱依有些恼火的看着从两端沿着反接近壕正试图靠近的法军队伍,那一队队举着盾牌和长矛,在炙热阳光下反射着刺眼光芒的队伍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几次要抬手示意火炮射击,却都被老丈人拦了下来。
    “别着急小家伙,”庞佩尼说着看着那些已经差不多在反接近壕前做好准备的法军“你钓过鱼吗,我是说那种大鱼?”
    看到奥孚拉伊茫然摇头,庞佩尼呵呵笑起来“要知道那种大鱼在水里是很厉害的,当它们挣扎的时候可以把一个壮年男人拽下水去,不过一旦它们落到了岸上,那就什么本事都没有了,这些法国人也是一样,现在他们就是水里的鱼,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被拽上岸了。”
    庞佩尼的话音刚落,城下已经响起了法军的号角声,一队队的士兵开始缓缓越过第一道壕沟,向着城墙方向逼近。
    当法军接近第二道壕沟时,蒙蒂纳城堡上的火炮开始发出怒吼,一枚枚炮弹划着曲线向城下落去,有些砸在距离队伍不远的地方,可更多的是落在空地上,随着把地面犁出道道深沟,也溅起一片泥土。
    “大人,蒙蒂纳人的火炮没有办法在这个角度向我军射击!”城下,一个军官兴奋的向站在高地上的夏尔仑报告着“我们的军队正在向城墙逼近了。”
    夏尔仑默默看着远处的城堡,他并没有因为眼前似乎顺利的局面而感到兴奋,他知道这其实只是开始,当亲眼看到那座城堡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有种感觉,也许国王选择进攻蒙蒂纳是犯了个错误。
    前进的队伍已经开始在纵横交错的壕沟之间展开,看着因为那些壕沟已经逐渐不能再保持原来队形,而且不得不变的缓慢下来的法军,夏尔仑皱了下眉,然后他向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后续部队停止前进的命令。
    传令兵立刻跳上了马向前面冲去,他的速度很快,而且身上明显的红色披风也让士兵们知道这个骑兵带着很重要的任务,所以纷纷给他让出道路。
    越过两队还没有来得及行动的方队,传令兵向着前面一队已经准备跟着越过壕沟的法军跑去,就在他向着走在队伍前面的军官大声喊话时,一声刺耳的呼啸突然由远及近带着炙人的热浪从天而降!
    “噗”的一声,传令兵的战马好像突然被锯断了四条腿般的向下塌去,和被炮弹直接砸烂了半个身子的战马一起瞬间变成一滩肉泥的是已经完全看不出样子的传令兵。
    随后,城堡上传来了密密麻麻的好像巨大的蜂巢被突然撞破时,成群的马蜂发出的那种愤怒的嗡鸣声。
    被困在壕沟之间的法军士兵头顶顷刻间落下了一片致命的弹雨,被击中的士兵惨叫着翻倒在地,一些机灵的士兵立刻跳进了壕沟躲避,但是大多数人却只能盲目的的跑着,或是举起盾牌试图抵挡住倾泻而下的子弹。
    亲眼看到传令兵被炮弹瞬间砸成了肉酱,不动声色的夏尔仑只是无奈的摇摇头:“再派一个人去命令他们停止前进,最好找个命大的,我可不想因为这个耽误时间。”
    旁边的军官立刻下令再派出新的传令兵,看着跨上战马快速冲上前去的士兵背影,夏尔仑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城堡。
    “那些棱堡该起些作用了,”奥孚莱依看着位于城墙下面一个个向着城堡一面是完全敞开,而对着外面一面则呈v形的小型棱堡,看着里面忙碌的士兵,他向老丈人看了一眼“你觉得他们能挡住吗?”
    “这重要吗?”庞佩尼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他们的作用只是尽量把敌人阻挡在城墙下,只要做到这个就足够了。”
    奥孚莱依点点头,他知道老头子说的不错,从那种城外的小型反接近棱堡修建之日起,守卫这些小堡垒的士兵就注定要面临最严峻的局面。
    “准备射击~阿格里火枪兵~”奥孚莱依向高声下令,一声号角从城墙上响起。
    “准备射击~阿格里火枪兵~”
    一声声的回应从成片的棱堡里传来。
    没有剑盾兵的保护,没有长矛兵的压阵,也没有波西米亚轻骑兵的策应,这是阿格里火枪兵第一次单独面对敌人。
    城墙上的火枪声已经停下,在第一波射击中被打得昏头转向的法军在军官们的吆喝与驱赶中开始再次聚集起来,他们开始越过眼前又一道壕沟,当他们看到前面略微高出的斜坡上一排了棱角分明的独立小堡垒时,他们不由吼叫着向前冲去。
    “准备~”
    楞堡里,一个小队长发出了命令,这个从阿格里跟着亚历山大出来的老兵冷静而又沉稳,多次的战斗已经让他们不再如那些年轻人一样充满激情,但是那丰富的经验却让他们杀起人来更加方便迅速。
    “轮射,第一排,射击!”
    一片白茫茫的浓烟从棱堡前蔓延开,突然响起了的齐射枪声刺入人们的耳朵,就好像用手指狠狠戳进耳孔般的难受。
    被硝烟呛得不住咳嗽的士兵顾不上嗓子的难受迅速蹲下,与此同时第二排火枪兵已经举起枪来,向着快要冲到面前的法国人扣动了扳机。
    从城墙上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最前面倒下去的法军士兵瞬间如同一条蔓延的线段般铺散在反接近楞堡前的空地上,有些则是直接翻进了壕沟,,虽然只是第一波两轮齐射,但是进攻的法军立刻就如被一直无形的拳头狠狠砸中一般猛的停顿了下来!
    “准备开炮。”
    奥孚莱依露出了微笑,只要法军无法接近城墙,那么就始终在他的火炮射界之内,甚至即便他们夺取了那些下面的棱堡,可因为之前在建造的时候已经考虑到有可能会落在敌人手中,所以那些棱堡设计的也是向着城堡一边完全敞开,这样就完全在火枪的威胁之下。
    不过这样显然是最舒服的,奥孚莱依觉得甚至不需要贡帕蒂,在这种距离上他也可以用火炮证明自己。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法军阵地上忽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号角声,而正在进攻的法军迅速向着后方撤退下去,他们是那么仓促,不但不管已经死掉的人,连还活着的同伴也干脆扔在了阵地上。
    “夏尔仑撤退了?”奥孚莱依有些意外的看着城外,望着在撤退途中逐渐重新会合起来的法军,他的眉梢不禁皱了起来。
    然后他用力在堆在城墙上的沙袋上砸了一拳:“如果他稍微晚一点……”
    “可他把握的时间很好不是吗,”庞佩尼看了眼女婿“只差那么一点,不过就是这么一点他就让局势没有变得更糟糕。”
    奥孚莱依点点头,他不能不承认老丈人说的没错,那个法国人的确很及时的制止了一场损失,和现在这看上去损失了不少,可实际上伤亡并不大的损伤比起来,夏尔仑的决定无疑是及时而又正确的。
    “真是不好对付。”
    看了看这2天当中被砸得满目疮痍的城墙,奥孚莱依稍稍叹口气,他知道和这个法国人的较量其实才刚刚开始。
    “真是不好对付。”
    奥孚莱依并不知道,同样的时候,夏尔仑也正说着一样的话,他看着站在面前有些垂头丧气的几名军官,对他们随意摆摆手,然后让旁边的仆人给他们端上已经准备好葡萄酒:“各位,这可是蒙蒂纳,是罗马忒西亚公国的都城,虽然这个都城稍微小了点,但我相信你们任何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座堡垒吧,既然这样我们大家又何必为了一次挫折而沮丧呢?”
    夏尔仑的话让军官们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正如夏尔仑说的,他们从未进攻过这样的要塞,甚至看着那如刺猬般多棱的的城墙就有种莫名的畏惧,而那些完全出乎他们意料反接近壕和反接近棱堡更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东西,这让他们甚至在发起进攻的时候就已经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感到了不安。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被困在这座城堡里不是吗,”夏尔仑对手下军官们笑了笑“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把他们牢牢的困死蒙蒂纳的堡垒里,既然他们想利用这些城墙阻止我们,那就永远躲在里面不要出来了。”
    看着夏尔仑似乎颇为轻松的神情,原本情绪低落的军官们终于露出了笑容。
    正如夏尔仑所说,他们固然一时间无法攻下这座坚固的城市,但是毫无疑问这支蒙蒂纳军队也被困在了城里,而根据他们多年的经验,即便是再坚固的城堡,也总有被攻陷的时候。
    除非……
    神色轻松甚至还和几个军官随便聊了几句罗马那些贵妇趣闻轶事的夏尔仑在回到帐篷之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坐下来向旁边招招手,接过侍从刚收集来的损失报告,看着上面3位数的伤亡数字,他慢慢摘下并不舒服的铁护手,然后在侍从帮助下脱下了那身黑色的盔甲。
    “100多人吗?”
    “准确的说应该是135个人,”侍从一边奋力解开保护右肩胛的胸甲上的皮带,一边报告着“那些大人吓坏了,扔下了不少的人,不过蒙蒂纳人把那些伤员给我们送回来了,至于尸体他们也派人来说可以由我们收殓,大人他们看起来似乎还不坏。”
    看着侍从砸吧着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夏尔仑发出声低沉的笑声“看来他们招待的你不错。”
    “他们有糖大人,好多的糖,他们的士兵居然可以用招待人,”侍从有点兴奋的说“另外他们那里居然还能喝到咖啡,那可是老爷们才能享受到的。”
    “哦,那他们的士兵可真是让人羡慕,”夏尔仑终于脱掉了沉重的盔甲,他晃动了下发酸的肩膀做下来,重新拿起那份损失报告看了看“不过他们把伤员都给我们送回来可不是因为他们善良。”
    “是呀大人,突然就多了这么多的累赘。”侍从说着跪下来用力帮主人脱靴子,而夏尔仑已经拿起鹅毛笔,开始给路易十二写信。
    “陛下,蒙蒂纳城堡的坚固出乎我们的意料,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之前罗马忒西亚军队大幅撤退的目的,是否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到蒙蒂纳城下,进而依靠坚固的堡垒和强大的火力消耗我们的兵力,”夏尔仑略显担忧的写道“鉴于罗马忒西亚的贡帕蒂并不在蒙蒂纳城,我认为有必要提醒您,也许我们的敌人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阴谋,因为固然我们把眼前的敌人困在了城里,可何尝不是敌人也同样牵制了我们的军队……”
    写到这里的夏尔仑停了下来,他琢磨着下面该怎么措辞,因为他还知道接下来的话很可能会激怒国王,但是心中那自从进入罗马忒西亚公国之后就越来越浓重的疑虑却让他不能不坦率直言:“陛下,鲍威肯如今同样因为没有攻下比萨而悬师在外,这样我们虽然拥有较之敌人更多的兵力,但是局势却并不是很好,另外皇帝与威尼斯人的军队正在向我们逼近,而那不勒斯女王更是亲临战场,因此请允许我向您建议,请您考虑暂时停止向佛罗伦萨进军,同时如果有必要我们是否应该重新考虑收缩战线,因为我们的确深入罗马忒西亚境内太远,请允许我冒昧的提醒您不要忘记先王曾经的教训,佛罗伦萨的确是一颗任何人都想摘取的宝石,但这也是一株散发着诱惑与危险气息的罂粟。”
    夏尔仑把写好的信交给侍从,在仔细叮嘱一番后让他当天离开。
    随后,夏尔仑再次下令,向蒙蒂纳城堡发起了猛烈进攻!
    同一天,驻军佩夏的路易十二也下达了强渡阿尔诺河,进军佛罗伦萨的命令。
    而在南方,1501年7月5日,那不勒斯摄政女王箬莎·科森察·拉斯塔玛拉率领那不勒斯军队进入与佛罗伦萨不到30法里的锡耶纳城。
    “你说过佛罗伦萨对你有着特殊意义,”站在号称红城的锡耶纳本尼迪克大教堂的广场上,箬莎的目光却已经投向了远处“那么哥哥,我们就去佛罗伦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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