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长史你也听到了,竟然殿下不愿与我分离,不如就让我与殿下一同入城,我自会教我部下撤出二十里后!!”只见袁绍一身大义泯然的姿态,此言一出,城上一干将士、兵卒无不心生敬佩。“真义士也,以这袁本初的家世、声威,若是真有心夺下冀州,又何必如此涉身于险?”鞠义连连变色,心中对袁绍更是钦佩不已。

    “主公且慢,这些人连先帝遗孤都不放在眼里,但若真有歹心,那该如何是好!?”不过袁绍的麾下似乎却不这样想。只见文丑忙是策马急出,疾声喝道。在文丑身旁,亦有一个头戴冠帽,儒生打扮,双眸精光璀璨,脸上暗藏几分不羁之色的男子,随之驰马而出,説道:“文将军説得正是。主公身兼匡扶汉室重任,田某更敢在此断言,如今天下,唯一能与董贼分庭抗礼,且也有忠国之心者,只有主公一人!但若主公有失,汉室恐怕就此气数将尽!!”

    这説话人,正是袁绍麾下的第一谋主,左军师田丰是也。田丰的话,似乎更激起袁绍dǐngdiǎn 部的忿怒,众人纷纷怒声喝叱。一时间,韩馥一派,仿佛尽失大义,大半人不由面带愧色。

    “好厉害的谋臣,就只几句话,就把袁绍拱抬到如此地位,但若他在城内真有丝毫错失,他这些部下恐怕全都会来拼命。而且军中不少人更是开始动摇,到时真有万一,就怕这些人都会倒戈到袁绍那边去!!想出此番计策的人更是厉害,就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耿武脑念电转,眼神不由变得冷冽、锐利起来,冷冷地看着城下的田丰一阵,遂转脸又向袁绍説道:“竟然袁大人如此坚持,我也不好拒绝。且让你的部下撤开百丈之外。我再命人打开城门。”

    耿武最终却还是决定,命运最好还是牢牢地抓在手上是好,毕竟只要袁绍成了他们的人质,那么他们将占尽一切的主动。

    自己的主子,都已在敌方手中,这对于袁绍军来説,本身就是一场无需置疑的败战了。

    当然,耿武却也认为袁绍只不过是在做戏,这样一来,他就可趁机打击,説袁绍假仁假义,挫其声望。

    话説这耿武智略不低,往往能够运筹帷幄之中,故而深得韩馥信任。只不过这回耿武注定要成为失败者,因为他遇上了田丰,一个比他要厉害百倍、千倍不止的男人。

    “韩馥老而无谋,寡断而懦弱,必不敢对主公有所侵犯,反而还会好生接待,以平息事端。而且城里有荀谌接应,只要主公一切xiǎo心,三日之后,冀州就是属于主公你的了。”此时,文丑和田丰都来到了袁绍身旁。田丰脸上略显严谨,低声説道。

    袁绍听了,略一颔首,似乎也不怕怀内早就吓得丢了魂的刘辩听到,答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过田元皓,你胆子真大,连自家的主子都敢利用。你就不怕我若是不敢,恼羞成怒,把你杀了?”

    “呵呵,主公説笑了。若主公无此胆略,只能证明我选择错了主子。对于谋臣来説,在选错主子那一刻的开始,就注定没有好的下场。”却听田丰不紧不慢,悠悠笑道。

    “主公莫怕,左右都有我文丑保护,城内这些鼠辈,焉能伤你半根汗毛!”这时,文丑大眼一瞪,瓮声瓮气地喊了起来。

    “吕奉先已死,吾之文天霸,足以承之无双威名!”袁绍却也对文丑极其信任,话音一落,文丑顿是射出两道炙热的光芒,士为知己者死,这下只要袁绍一声令下,就算要他玩命,他也不会皱半个眉头!

    “不知袁大人要带多少随从!?”这时,城上耿武似乎等得不耐烦,他早就想好如何侮辱袁绍,不由有些急躁地喊声问道。

    “三十人便可!”

    哪知袁绍竟然并无退却之意,一声答落,城上惊呼一片。耿武更是惊得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又问道:“三十人,你可想清楚了?”

    “田元皓你暂领我军,文天霸去再diǎn二十九个壮士,待大军撤后百丈,随我入城!!”袁绍似乎不屑回答耿武的疑问,不过他的军令,倒是证明了他的决心。耿武一时也乱了阵脚,眼看田丰、文丑一文一武领命而去,心头早就揪成一团,而且更有一种可怕的感觉,那就是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但又不知错在哪里?

    不过耿武后悔却也来不及了,随着袁绍的号令下落,田、文两人迅速回到军中。一阵后,田丰便已领军开始撤走,另一边文丑也diǎn齐二十八员健壮将士,还有一个倒是谋士郭图,原来刚才却是他主动请缨,要随袁绍一同入城。文丑也认为自己这伙人应该要有一个谋士,便也将他分编一起。加上文丑自己正好三十人,一齐策马赶来。

    “耿长史,这门开是不开?”鞠义望向了耿武,冷淡问道。耿武一咬牙,道:“竟然这袁本初都不怕死,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开!”

    耿武话音一落,鞠义便立即下令开门,随着邺城大门打开,袁绍倒也毫不犹豫,纵马便望城内冲进,文丑等将士纷纷紧随其后。

    另一边,韩馥也听闻袁绍只带三十随从与皇子辩一同入城的消息,不由是又惊又愕,随后很快回过神来,叹道:“本初真英雄也,看来却是老夫误会他了,速传老夫号令,邺城上下,皆不得对本初无礼,视若上宾,有违者必严惩不贷!”

    韩馥此言一出,不知何时惊出一身冷汗的闵纯,急道:“袁本初野心庞大,绝非善类。如今不惜涉险入城,反而更显其图谋之深!!主公绝不可有丝毫松懈,否则必遭灭dǐng之祸!!”

    韩馥听了,却是认为闵纯纠缠不清,猛一急拍奏案,忿然而起喝道:“够了!!本初若有歹心,焉敢入城!?而且老夫刚才説了,不得对他再有不敬,闵纯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么!?”

    “臣下不敢,还请主公责罚!”闵纯见韩馥动了真怒,不由变色,连忙跪下认错。韩馥见了冷哼一声,便教左右拖下去,打十下杀威杖,以儆效尤。而此时,在旁边默然看之的荀谌,却在暗暗冷笑起来。

    于是,当夜韩馥急召麾下文武,在郡府大殿内迎接袁绍和刘辩,迎刘辩为上座,刘辩却是不肯离开袁绍左右,韩馥只好再给袁绍设一上座,旋即又设宴好生招待。

    在席一众文武,对年少有为,家景优越的袁绍本就颇有好感,又听袁绍今夜忠义之举,无不敬服,大多人都有意相交,一时间倒像是忘了他们的主子韩馥,纷纷前来搭话,让袁绍显得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

    耿武见了,不由暗暗变色,屡以眼色示于韩馥,哪知韩馥却视若不睹,毫无防备,更屡屡向众人称赞袁绍。袁绍倒是显得宠荣不惊,为众人所奇之。

    “如果冀州之主换了是这袁本初,恐怕我等这些将士早就名扬天下,甚至还有可能攀龙附凤,将来贵为王侯!”大将鞠义眼神流转着阵阵精光,想到这,又认为韩馥年迈,并无雄才大志,顿心生纳闷,反而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起来。这时,却有一人坐到了他的旁边,定眼一望,正是右长史荀谌是也。

    时间流逝,宛若白驹过隙,眨眼间,便过了两日。却説正如田丰所料,韩馥根本无心加害袁绍,反而视若上宾,连日来都是好生招待,又与袁绍几番商议,説迎立新帝之事,不可急躁,当从长计议,最好找上几个有名望的诸侯或是汉室宗亲,一齐前来细议。同时又劝袁绍,説兵士劳苦,竟然也冰释前嫌,还是早把大军撤去。袁绍表面答应,实则有意威怯韩馥,而且另有所图,暗里自不作为。

    话説,田丰所施计策,可谓是精妙绝伦。原来田丰见夺下冀州的时机已然成熟,却又不想耗费大量兵力与韩馥相争,便教袁绍以皇子辩作为借口,同时又以荀谌为内应,混入邺城之中。而两日前,袁绍所作所为,却全都是在做戏,而他真正的目标却不是韩馥,而是邺城上下文武。

    且看袁绍年少有为,无论是家景还是声威亦或是在用人的方面,都比年至暮年的韩馥要好上许多。而袁绍有意立皇子辩为新帝,到时一旦皇子辩登基,自不忘安抚人心,大肆封赏,其实有关此事后来传説,邺城上下文武大多都暗怨韩馥毫无雄心,不知上进,一边向韩馥进劝的同时,一边也不忘到袁绍那献媚投诚。

    而这一切正是田丰一手设下的谋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由其在这乱世,只要有些许本领的人,都会有攀龙附凤,成就大业的想法。

    而韩馥的安于现状,就是他最为致命的一diǎn。田丰也就是以之突破,所以才在两夜前教袁绍做出了那一出戏来,使得韩馥松懈的同时,更可赢得邺城上下敬佩,同时还能趁机和韩馥的麾下接触,以迎奉新帝为契机收买人心。当袁绍争取得到城中五成文武的支持后,就可用董贼之势日愈壮大,册立新帝之事,不可拖延为由,率领城中文武,来逼得韩馥就范,同时田丰也会趁机率兵复回杀来,最终就算韩馥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就范!

    于此,冀州成了袁绍的囊中之物,即时再以新帝号令天下群雄,趁机扩张势力,最终成就不世霸业!

    高风险,往往都会有高回报。若非田丰这条计策,带来的回报实在太过丰厚,令袁绍也难以拒绝。否则袁绍又岂会甘心来冒这随时会丧命的风险。

    田丰谋略之高,无需置疑。以他当日在酸枣分兵之策,最终逼得董卓退回三辅,其成就之高,就谋士来説,如今天下还无人能够出其左右。

    只不过饶是智如田丰,有时候也不可能事事料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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