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安桥畔,有个短襟老头子走向夕照山,腰间配着绣春刀,嘴上含着旱烟杆,神情悠哉。

    又有个青花儒衫人走出瓦子。

    抱着木匣,目光坚毅。

    亦向夕照山。

    西子湖畔,有个大户人家,谁也不知道这家的老爷来自何处,就好像一夜之间暴富起来的市井小民,无人知其来历。

    富家老爷姓花,花心的花。

    花老爷确实很花心。

    虽已过了不惑之年,可没少在女色上下功夫。

    府上娶了一正妻两平妻,尚有四位小妾,皆是远近出名的小美人儿,被花老爷花重金聘娶回来后,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嗯,花老爷当然不止这点精力。

    府上的一些美貌丫鬟,都在半推半就之下,被花老爷临幸过,倒也没人说甚。

    毕竟花老爷的功夫确实好。

    但花老爷从不去西子湖畔找船娘,他宁愿自己花钱租下船,带着三妻四妾去夜游宣淫,也不愿意和船娘媾和。

    用花老爷的话来说,图个干净。

    薄霜散尽之时,富态十足的花老爷从小妾身上爬起来,慢条斯理的洗漱后,进了一趟书房,出来时花老爷提了一杆长枪。

    对一众妻妾说了句,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就按照我留在书房里纸上的条列,分了家产各自过活罢。

    说完话的花老爷义无反顾的出门。

    却在出门时掐了一把送他的丫鬟那翘得过分嫩得出水的屁股,一脸不舍的道:“小翠等着老爷啊,老爷今天要是能回来,晚上要**你哦!”

    小翠一脸向往,也是个荤妞儿,“奴婢已经死了好几次啦。”

    哪一次不是被老爷操得死去活来。

    最喜欢老爷那招卧龙盘根了,直捣黄龙能让人死去活来,真想就那么死在老爷身下。

    花老爷仰天大笑出门去。

    这辈子,老子活够了。

    值!

    你给了我想要的生活,我便给你一命,又如何?

    况且是杀那人,我必尽全力!

    临安各处,走出数人。

    除青怀抱木匣的青花儒衫人和手提长枪的富家老爷,尚有垂钓溪柳间的蓑衣老翁执弯刀而出,亦有卖艺不卖身的西子船娘腰悬剑踏风来……

    人不多。

    却皆愿阻那柄长枪。

    垂钓老翁执弯刀,站在御街和青云街交口处,看破红尘的眼睛目光有些意兴阑珊。

    西子船娘腰配剑,如风中荷叶,站于青云街中,眼神清澈。

    富态老爷提银枪,前往夕照山下青云街尾,长枪拄地,环抱双手目视远方,目光凛冽,杀意如割。

    青花儒衫人抱木匣,来到夕照山小院子台阶下,看了看台阶上读书少年,笑了笑,很是温和的说了句,挺好的少年,可惜读大燕而不读春秋书。

    坐在台阶上,木匣横膝。

    闭目,凝神。

    青云长街至夕照山小院子下的台阶前,空无一人。

    早被官府打点。

    此刻诸多中枢重臣自尚书省归来。

    虽然大风轻骑即将压境,但几位相公罕见的保持沉默,女帝也没有旨意,显然此次事情都在陛下和相公们的掌控之中。

    左相王琨最后定鼎的说了一句:各人滚回去,在青云街上等着看热闹罢。

    没人反对王琨这种霸道口气。

    虽然腹诽者不少。

    但既然左相都说了,大家还能干嘛?

    陛下也没有旨意。

    况且大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聚在一起也无用。

    干脆各回各家。

    于是宽大的青云长街两侧,所有的官宦大户人家,朱门大开,除去仅有的几个武将外,其余仕途老爷们皆立身在门前。

    胆大者独身。

    胆小者,身后站着一众持刀奴仆,聊胜于无,但求一心安。

    右散骑常侍、太子詹事魏禧的府邸前,倒没见到这位中枢大佬,只有一个安静的白衣人,眉角黑痕如龙走蛇。

    燕狂徒此次科举虽然中第,任命却迟迟未发,只是暂时在翰林院呆着。

    估摸着等年后地方出现空缺,才会去补缺。

    乾王府邸前,这位有着天魔凶相的王爷,默默的负手站在阶下,身后无一人,以防万一,徐秋歌和沈望曙已与昨夜出了临安城。

    闲安王府前,赵长衣很是随意的抱着膀子蹲在地上。

    这位王爷神态很雀跃。

    而左相王琨并没有归来,从尚书省离开后,他径直去了太子东宫,此时坐在太子书房里,赵愭反而站在一旁,满脸畏惧。

    相公,亦是帝师,此等姿态也依然有些霸道过分。

    但赵愭显然是不敢反抗的。

    身材矮小却威势十足的铁血相公王琨喝了杯茶,问赵愭,“何谓君王之仁?”

    赵愭嗫嚅了一阵,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王琨摇头,孺子不可教。

    旋即又笑,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储君么。

    心情甚好的王琨忍不住想多说几句,反正说了这个软弱的赵愭也不会放在心上,于是沉声道:“君王没有仁不仁的说法,历来皆是忽悠,哪怕是仁宗陛下的仁字,也是建立在无数鲜血之上,你且记着,若有一日,可以小博大时,那便不须记着那狗屁一样的仁字,君王若仁,何以安天下?”

    心里道了一句:匹夫若仁,何以得天下!

    赵愭嗫嚅着,“知道了,老师。”

    王琨哂笑一声,你知道个屁。

    想了想,“坐下看书罢,且等着,你分权执政的时候不远了。”

    赵愭哪想得哪许多。

    虽然捧书而读,却在想着,现在储妃是崔莺莺,可这美丽的小娘子被清河崔氏给我养着,下不了口,倒也是好事,不像宋词那野丫头一样,天天在宫里守着自己,烦人至极。

    等会儿老师走了,得着个丫头好好施展一番。

    昨日里刚从秽书里学了几招,还没来得及尝试呐。

    想着荤事的赵愭不知不觉走了神。

    坐在一旁的王琨焉能不知道,不做声的冷笑了一声,女人章国,赵室之哀,若是让天魔凶相的赵骊章国,则是大凉之悲。

    可让如此储君章国,大凉休矣。

    既然如此,我王琨,何不让这大凉天下,走入一个新世界。

    王琨情绪大好,透过窗棂望出去。

    时机未到,还需再等。

    临安城,所有人都在等。

    等那柄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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