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篝火照衣襟。

    甩掉追兵后的李汝鱼三人脸色晦暗不明,谁也不愿意说话打破沉默,烛火摇曳,不时发出噼啪声,在夜色里格外响亮。

    天下形势骤变。

    三人在相州暴露行踪后,一路东躲西藏,历史一个月,终于跳出追兵的包围圈子,进入燕云十六州,再有几日便可抵达云州。

    而在这短短一个月内,天下局势骤然变化。

    太子赵愭,在铁血相公王琨陪同下,抵达开封,受到岳单和镇北军的隆情接待。

    而西军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进入蜀中,眼看便要兵出秦岭——其目的昭然若揭,欲要配合燕州的许诛前后夹击开封,吞并北方之地。

    然而就在西军开拨进入蜀中后,镇北军反应极其迅速,除了燕云十六州等军镇驻军提防北蛮铁骑南下之外,其余兵马尽数堆砌到西方,强势应对西军的异动。

    更有甚者,在太子赵愭的旨意下,镇北军在燕云十六州的兵马调动,对燕州的许诛部进行包夹之势,仅用了三天,就斩杀叛将许诛头颅,其余叛兵尽数归降。

    然而真正让局势改变的还是临安女帝的行动。

    几乎就在赵愭抵达开封,西军进入蜀中之际,女帝一封旨意,罗列大理数罪,昭告天下,以西军为先锋,禁军为后,征讨大理。

    当这个旨意传到蜀中和北方时,禁军都指挥使田顺,同知枢密院事安美芹已经率领禁军抵达广西边境,其后,更是趁着西军在广西兵力空虚,一举占据广南西路等地,断了西军后方。

    原本旨意是征讨大理,只不过这部分禁军拿下广南西路后,并没有对大理发兵,反而虎视蜀中,大有进逼之意。

    这一手端的是漂亮。

    西军被端了老窝,若是盘踞蜀中,便要受到禁军和镇北军的夹击。

    如此一来,明面上赵长衣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全军出击,争取打败镇北军拿下北方区域。

    女帝这一手,是要逼得西军和镇北军两败俱伤。

    但显然赵长衣和岳单都不愿意出现这个局面,很快,西军停止金军,全力布防在泸州和恭州等地,谨防禁军继续蚕食势力。

    而岳单也默契的撤回和蜀中接壤的镇北军。

    局势瞬间变得精彩起来。

    镇北军依然盘踞北方,太子赵愭抵达开封后,女帝旨意在北方根本没有一点影响力,真正彻底的摆脱了大凉的控制。

    而赵长衣盘踞蜀中,受到双面夹击后,罕见的沉默。

    天下,真正意义上的出现三分局势。

    如今的状况,西军和镇北军虽然都没有明面上反凉,但实质上已是叛军,哪怕是平头老百姓也看出了这个局势。

    一时间大凉天下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一城国本之争的战役。

    太子赵愭,闲安王照常也,皆是顺宗陛下血脉,也都有正国本的正义口号,而禁军和南方等地,却被女帝牢牢掌控。

    知悉天下局势后,李汝鱼虽然早知岳单和赵长衣有反意,可一旦变成现实,还是觉得有些恚怒。

    天下三分,一旦起战事,又将有多少无辜里面惨死在战火里,又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只怕到时会便是山河陆沉遍地尸骨。

    毛秋晴叹了口气,“如今我们怎么办?”

    阿牧呵呵不语。

    李汝鱼沉默许久,“依然去观渔城,找到君子旗。”

    君子旗在观渔城有五千镇北军士卒,这五千士卒会不会跟着岳单反大凉,李汝鱼没把握,但他相信君子,也相信观渔城正将夏侯迟。

    阿牧迟疑了下,“然后呢?”

    毛秋晴挑了挑眉,“你不会是奢望这五千人能从燕云十六州烧一把火,然后将镇北军搅烂吧,这似乎不可能。”

    而且这样对大凉没有好处。

    毕竟正是夏季,一旦燕云十六州内乱,北蛮很可能撕破去岁的盟约,挥师南下从镇北军手里抢走燕云十六州所有地境。

    如果没有猜错,太子赵愭在王琨辅佐下,绝对不会再回临安。

    其实有一点自己等人甚至于天下人都想不明白,岳单怎么会听命于赵愭,要知道赵愭为太子,现在就是镇北军的定心骨。

    至少在明面上,镇北军是依附于太子。

    王琨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李汝鱼深呼吸一口气,“至少有这五千人,可以尝试着从观渔城一路南下,冲破镇北军的防线回到南方。”

    阿牧不解,“现在镇北军全力提防西军和禁军,岳单也没多少心思来追杀我们,我们要回到南方并不难吧?”

    毛秋晴同样不解。

    李汝鱼笑了笑,没有解释。

    如果这五千人能冲破镇北军的防线回到南方,这不仅仅是五千人的存活,而有着更大的意义,可以告诉天下人一个道理。

    反凉,并不能尽得军心、民心!

    现在的问题是,君子旗和夏侯迟有没有彻底掌控那五千人。

    一切都要到了观渔城才知道。

    叹了口气,“不早了,歇了罢。”

    阿牧起身,“我去洗漱。”

    等阿牧出了破庙,毛秋晴蹙眉问李汝鱼,“不觉得阿牧很奇怪吗?”

    李汝鱼不解,“哪里奇怪了?”

    “这一段日子以来,每日清晨和晚上,只要是洗漱,她都会消失一段时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毛秋晴好心提醒。

    李汝鱼闻言猛然醒悟。

    好心从自己见到阿牧开始,就从没见她当着自己的面洗漱。

    什么原因?

    毛秋晴咳嗽一声,“也许,她脸上有秘密?”

    李汝鱼迟疑了一下,“没什么不对啊。”阿牧脸上并没有什么雀斑疤痕之类的。

    毛秋晴微恼,“你就没想过,这不是她真面目?”

    李汝鱼哭笑不得,“你想多了。”

    阿牧是异人,她要提防的是惊雷,天下异人,哪怕露出真面目也不会引来惊雷,夫子还天天以真面目示人呢。

    毛秋晴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

    她知道阿牧、范夫子和宁浣之间的纠缠,也知道这三人的真正身份,但有一些事情很介意,一是阿牧执剑甚至于出剑,都不会引惊雷。

    作为异人,作为调教三千岳家的牧羊女子,阿牧不可能出剑不引惊雷,就连强如人间谪仙人的夫子,也是执剑起惊雷。

    暗牧能比夫子更高?

    毛秋晴并不这么认为,世间最高者,当是夫子无疑。

    而且阿牧应该早对范夫子死心了才是。

    毕竟那一世,阿牧就觉得她比不过捧心的女子,所以她才会在吴国宫殿下,伤了那青城绝世美女的心,而不取其性命。

    这一世,阿牧为何不愿意放手。

    有什么隐情?

    易容是为了遮掩容颜,但牧羊女子并非是丑到不可见人的地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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