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尊人身蛇头的冥界守护神梅列特斯格尔石像太过吓人,李皮特他们的手电光全集中照在它的身上。
    他们这队人里,除了李皮特和领事是华裔之外,其他都是外国人,从小就受到各种宗教的熏陶,看到这尊形象与魔鬼无异的异教神石像,全都不禁心中打鼓,甚至还向被自己遗忘多年的神祈祷。
    领事和上校在外面处理炸药,学者醉心于观摩这尊石像,其他人神思不属,只有李皮特注意到烟尘中的异状。
    “是什么……”
    他本想喝问“是什么人”,生生又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因为这句话真问出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两千年来没人来过的金字塔里出现其他人,这特么的已经不能用灵异事件来形容了……
    话音出口的刹那,他转动手电照向看到异状的那个方向,但刚才动弹的东西已经从那里消失了,只余烟尘缭绕不绝。
    “怎么了?”
    其他人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以为……狰狞可怖的冥界守护神真的现身了,惊得满头都是汗,手电光纷纷全照过去。
    李皮特犹豫片刻,他是用眼角余光瞟到的,不确定自己是否眼花了,因为烟尘本身就在飘动,塔内的风向很乱,一会儿往外飘,一会儿往里飘,有时候烟尘会扭曲成奇形怪状的样子,在黑暗中被手电光一照,很可能引起视觉上的错误。
    在这种沉闷压抑的环境中,人的神经总会特别敏感,甚至过于敏感。
    “不,没什么,我看错了。”
    李皮特决定不说出来,不想吓到大家。
    其他人惊魂未定地用手电光乱照的时候,学者重新又盯着石像观察,他把手电夹在腋下,掏出手机拍照。
    手指按下快门的瞬间,他突然在屏幕上看到……三个蛇头之间,有一双鬼火般的绿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啊!”
    他惊叫出声,连连后退,手一滑,手机翻滚着坠落,屏幕向下啪嗒摔在地上,腋下夹着的手电筒也落地了。
    其他人又吓了一跳,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手电光又纷纷照向这边。
    “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李皮特一个箭步冲过来,拉住学者的胳膊,感觉他浑身都在颤抖。
    学者指向石像,嘴唇青紫地说道:“刚……刚才,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大家听得毛骨悚然,手电又同时照向石像,在三个蛇头之间交替巡梭。
    “哪双眼睛?”李皮特问道,三个蛇头就有三双眼睛。
    学者毕竟是通过手机屏幕看见的,环境黑暗,他没看得很清楚,但很确定那双眼睛不属于这三个蛇头。
    他捡起手机,手机屏幕已经摔出裂纹,但好歹还能用。
    调出相册,他找到刚才拍的照片。
    由于手抖了,这张照片拍糊了,根本没对上焦,但确实能看到石像的肩膀上,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拉出长长的轨迹,应该是在拍摄的瞬间移动了。
    也就是说,不论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都已经不在石像旁边了,而是可能……出现在黑暗中任何一个角落。
    “那是什么鬼东西?”
    在他们看来,那个东西好像很高,眼睛的位置出现在离地两米左右,金字塔里不可能出现这么高的大型动物,那么……是人?
    还是……
    这次他们学乖了,不再同时照射一个位置,而是举着手电四处乱晃,不自觉地背靠背站成一个圆形,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暗,防范未知的敌人。
    他们带了野营灯,但野营灯的穿透力不强,只能照亮烟尘中一小片区域。
    “该死的灰尘!”
    他们低声咒骂着,如果不是烟尘的阻碍,他们本不至于这么被动,但是没办法,这本来就是他们炸出来的烟尘。
    刷刷——
    他们中的好几个都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枪口随手电光缓缓移动,持枪姿势还相当专业,显然都受过训练,不是菜鸟。
    骨碌碌——
    小角度向上倾斜的墓道远处传来什么东西滚过来的声响。
    瞬间,手电光又全集中在那个方向,每个人持枪的掌心中全是汗水。
    李皮特尚能保持冷静,不断地叮嘱道:“稳住!稳住!不要随便开火!”
    一个陶瓶从黑暗中滚出来,缓缓滚到他们面前,被李皮特伸脚踩住了。
    陶瓶不会自己滚动,肯定是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把它放倒然后沿着倾斜的墓道滚下来。
    他们抬起枪口和手电,隔着弥漫的烟尘指向墓道的远处,等待未知敌人的现身。
    “这样太被动了,咱们不如先退出去,等尘埃落定再进来。”有人紧张地说道。
    李皮特也正有此意,他本以为进入金字塔之后会一切顺利,没想到居然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暂时先退出去,准备充分之后,联合领事与上校再一起进来,不论是人是鬼,全都格杀勿论。
    他嘴唇微张,正要发出撤退的命令,突然——
    “嗷——”
    深邃的黑暗中突然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声音在空荡荡的墓道间反复回荡,久久不绝,像是无数只厉鬼在嚎哭。
    如果不是他们都有出色的定力,此时恐怕早已夺路而逃,但即使如此,他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
    不知道是谁先扣下的扳机,第一声枪响仿佛令他们心中已绷紧至极限的那根弦终于崩断了。
    他们以为有人真的看到了敌人,正在跟敌人激烈交火,或者他们试图让自己这么以为,至少比对付看不见的敌人要好。
    紧接着,手里有枪的人纷纷扣动扳机,漫无目标地向黑暗中射击,枪口喷出的耀眼火光在黑暗的墓室中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枪声被回音放大了无数倍,掩盖住其他一切声响。
    “停火!”
    “停火!”
    “停火!”
    李皮特拼命叫喊,试图制止这种盲目的射击,但他的声音淹没在枪声中。
    大家已经杀红了眼,直到每个人的枪膛中传来空仓挂机的声音才神情麻木地停止,依然保持着射击的姿态。
    墓室中再次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和吞咽唾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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