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七八天,姜赫已差不多痊愈,只等着结的痂脱落。他穿着麻布的褂子,下面一色的肥腿裤,再配上弓箭和青铜刀,显得气势十足。用袁问的话说,有几分庄稼汉的派头。因为是袁问辛苦缝的衣服,所以即使很不习惯,姜赫还是给面子的穿着。

    “我想去看个人。”趁着晚饭,姜赫把心里想了好多天的想法说了出来。

    “谁”袁问好奇,姜狄没作声。

    “赫羿,我亲父。”

    赫羿,姜赫想到这个血脉相连的人,他的心情就很复杂。赫羿爱护他们姐弟,却总是辜负他,辜负他们的阿妈。而姜狄对这个妹妹中意的男人,他是不喜的,赫羿看着很行,关键时候却总是让人失望。

    说到赫羿,不得不说赫羿这一生是幸福的,他无病无灾的长大,部落里最出色的猎手里有他的一席之地,又交好了巫雅部最美丽的女人,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和一个同样出色的儿子。但他这一生又是悲情的,有本事却碌碌无为,连心爱女人的唯一愿望也实现不了。人到中年,妻子、女儿、孙子全都没了。

    尤记得年轻的时候,那时焱部落不像现在那么蛮横,那时许多部落的人都喜欢去焱部落交换物品。他们的物品不但是最齐全的,而且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东西。赫羿也常随族里的人去,得知焱部落的男人们不但可以娶妻成家,甚至有实力的男人想娶几个就娶几个。这让其他部族的男人既嫉妒又羡慕,也因此许多部落有本事的男人都流失到焱部落去了。

    在这个力量代表一切的时代,那些心有怨气的小部落除了小心疏远,谁也不敢跟焱部落叫板。

    赫羿没有羡慕过焱部落的男人,他瞧着那些同时拥有几个女人的男人,觉着他们跟山林里的动物一个样。他只想要一个女人,她可以不漂亮、不能干但必须是自己喜欢的。

    等到他遇到了月姬,巫雅部最美丽的女人。他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甘愿背叛自己的部落去加入焱部落,谁不想拥有妻子儿女,拥有自己的小家!

    然而他们两个的部落不是焱部落,想要彼此拥有对方,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除非他们敢背叛部落!离开了能去哪里?除了焱部落另外那几个父系部落本不敢收留他们,接收他们等于同时得罪两个部落。而焱部落本去不得!焱部落族长的儿子曾向巫雅族求娶月姬,被拒绝了。想都不用想,去了会有什么结果。可难道要让一家人躲到林子里去?他本不敢想,离了部落,该怎么生活。于是他犹豫了,正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蹉跎了岁月。

    如今他的儿子却要走出部落,去完成他犹豫了半辈子的梦想。

    “这个,你拿去吧。”

    赫羿给姜赫的是一张乌黑泛光的长弓,它有个很动听的名字“龙舌”,传说是由龙筋制作的弓弦,是黎部落祖传的东西。

    姜赫接过来,轻轻抚着,如果是当年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可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久到他所有的热情都消散了。何况有一个人已经用另外一样东西给了他不一样的惊喜和感动。

    “不用了。”姜赫毫不犹豫的把弓还了回去。

    “可你以前为了它求了我多少次?你……” 赫羿错愕,他略一想,耐心劝道“别孩子气,你现在出门在外不容易,有好的就拿着。以前不给你是怕给你惹麻烦,这弓……”

    “你看。”姜赫将贴身藏着的折叠双刃弯刀递给赫羿。自从伤好后,袁问就把刀子送给他了,让他贴身藏着。

    “这——”

    “你再看这个。”姜赫又从背上的兽皮袋里抽出青铜刀。

    “父!”

    赫羿浑身一震,终于又肯叫自己了吗?心里顿时一片酸楚。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即使没有部落,我们也会过的很好。”

    望着姜赫,不同往日的形象,认真坚定的表情。赫羿想,是的,他的儿子会过的好的。

    “会的,祖先会保佑你们的。”

    望着即将远去的儿子,他突然道:“姜赫!你说如果当年我跟你阿妈一起离开的话,是不是最糟糕的结果也就像现在这样吧?孩子,告诉我,你阿妈怨我吗?”

    “是的,她抱怨过。因为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心里的支柱¬——她的阿夏,一盆冷水浇灭了希望。”姜赫道:“姐姐出生时,阿妈差点死了。这使她更不敢离开部落。可是她又总想着、总念着不肯放下,希望族里能改变,希望你能想出好办法。”

    “是我没本事。”

    “以前我也这么想。而现在,我却觉得,部落应该改一改了。族规就一定是对的吗?袁问说,如果规则阻碍了社会的发展,那就要进行改革。部落若只知固步自封,那它最终的命运将是消失。”

    第十章 赫羿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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