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忍不住,下了床蹑手蹑脚地穿过侧门,走进隔壁的小厮房里,蹲在伶舟床前低声唤道:“伶舟,睡了么?”

    伶舟睡得沉,没什么反应。

    于是韶宁和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如此骚扰了片刻,伶舟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顿时差点被床前的黑影吓得叫出声来。

    韶宁和忙一手捂住伶舟嘴巴,一手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伶舟,别嚷,是我。”

    伶舟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同一屋里睡着的万木和鸣鹤,万木鼾声大作,鸣鹤虽躺着不知是醒是睡,但想必就算醒了也会继续装睡。

    伶舟压低了声音,不无怨怼地道:“这么晚,你干什么装神弄鬼?”

    “伶舟,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吧。”韶宁和一脸的愁眉苦脸。

    “你自己睡不着,还不让别人睡了么?”伶舟虽然嘴里如此咕哝,却还是乖乖下了床,抱了棉被跟着韶宁和回了大房。

    两人并排在床上躺下后,伶舟道:“说吧,想聊什么。”

    “我今天……无意中发现了李往昔遗体放置的地方。”韶宁和斟酌着开了口。

    伶舟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韶宁和一眼。自从到了驻军地之后,韶宁和每天与那几个武将打太极,对李往昔的案子只字不提,他还以为韶宁和早已不关心此事了。

    此时听他突然提及此事,伶舟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不关心,而是已经学会完全隐藏自己的情感了。

    伶舟压下内心惊诧,以平淡的口吻问道:“李往昔的遗体放在何处?”

    “在军营北面某个看起来像是民宅的地方。”韶宁和道,“那地方守卫森严,我进不去。”

    伶舟略一沉吟,便猜到了韶宁和的意图:“你想亲自给李往昔验尸?”

    不等韶宁和回答,他便劝道,“这个案子与以往的案子不同,你身为李往昔的继任者,身份尴尬,还是不要参和进去比较好。”

    “我知道。”韶宁和点了点头,眉心却拧成了川字型,望着伶舟,欲言又止。

    伶舟与他对视了片刻,叹了口气:“但是你还是想管,对不对?”

    韶宁和沉默良久,喃喃道:“我始终有些……不太放心。”

    伶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长风若是知道你对廷尉府的仵作如此没有信心,脸色一定很精彩。”

    “除非他这一次带来的仵作能靠谱些。”韶宁和想起自己在帮着周长风查案那段时日,也算是带了几个小徒弟的,只是这些徒弟究竟学会了多少,他心里却没底。

    伶舟想了想,道:“皇上不是下过口谕,让你协助廷尉府调查这个案子的么。等过两日周长风和杜思危抵达军营,你便能光明正大跟着他们进去了。”

    “你说的这个法子,我也想过,但那时候,军正和几位将军也必定会在场,正如你所说,我的身份比较尴尬,不能在众人面前协助验尸,只能在旁观看。

    “如此一来,我无法直接接触尸体,便不能对尸体进行详细地检验,如果仵作的验尸结果与事实有出入,我也不好当众纠正错误。一旦验尸报告呈递上去,也就盖棺定论了,我怕李往昔死不瞑目。”

    伶舟听罢,无奈地看着他:“你说来说去,还是想提前去验尸。”

    韶宁和讨好地笑:“伶舟,你比我聪明,总能想出办法的吧?”

    “这会你可是给我出难题了,”伶舟撇了撇嘴,“既然那屋子里有重兵把守,你又如何能进去,除非——”

    除非什么,他却故意顿住没有往下说。

    韶宁和一听他这话锋,便猜到他一定是已经想出什么妙计了,于是继续讨好地笑:“除非什么,伶舟你便告诉我吧。”

    伶舟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怕你……搁不下面子。”

    “这有什么搁不下面子的?”韶宁和不以为然,“自从入了官场,我这面皮早已被磨出了厚厚的一层茧,都快要刀枪不入了,还有什么能难倒我的?”

    “即便是让你去求你不愿意求的人?”

    “当然。”

    “那好,你去求鸣鹤帮忙吧。”

    “诶?”韶宁和怔住。

    伶舟一本正经地给他分析:“第一,鸣鹤武功高强,让他带着你去那屋子,避开几个守门的士兵应该问题不大;第二,鸣鹤虽是丞相的人,但比起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武将们,鸣鹤至少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找他帮这个忙,总比找别人靠谱。你说是不是?”

    “可是……”韶宁和一双眉毛纠结地拧在了一起。

    伶舟斜睨着他:“所以我就说嘛,你拉不下这个脸,还说自己脸皮厚得刀枪不入呢。”

    “咳,这有何难,我明早就找他商量这事儿。”韶宁和自己夸口在先,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认了下来。

    伶舟在黑暗中无声地弯起嘴角笑了笑。

    自从鸣鹤跟了他们之后,韶宁和虽然表面上对鸣鹤客客气气的,但心中还是对鸣鹤防心不减。

    鸣鹤虽然对此毫无怨言,但伶舟心里却是明白,在西北驻军区这个复杂的环境中,他、韶宁和、万木和鸣鹤就是一个团体,团体成员之间必须放下芥蒂、互相信任,才能同患难、共进退。

    这一次的事情,原本他大可以直接给鸣鹤下命令,相信鸣鹤必定会尽忠尽责地协助韶宁和完成任务,但是对于韶宁和而言,却未必心甘情愿。

    所以他使了个激将法,让韶宁和自己去开口求鸣鹤,一来可以掩饰自己与鸣鹤之间的主仆身份,二来,也是迫使韶宁和主动打破他与鸣鹤的这一层隔阂,让他们二人真正建立起互信关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二日一早,鸣鹤便被万木一顿乱推:“鸣鹤快起来,大事不好,伶舟不见了!”

    鸣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看伶舟的床,发现床上干净得连被子都没有了。

    他依稀想起,昨晚上似乎听见韶宁和偷偷摸摸地过来找伶舟,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伶舟便抱着棉被跟韶宁和转去隔壁大屋了。

    再然后,两人似乎又悉悉索索窃窃私语了一番,鸣鹤不知他们二人搞什么鬼,便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了。

    如今想来,伶舟必定是在韶宁和的床上过夜了。

    鸣鹤慢条斯理地起了床,对万木道:“你小点声,别吵醒了隔壁韶大人。”

    “可是伶舟……”

    “放心,伶舟也跑不了。”

    “可是……”

    鸣鹤懒得听他唠叨,刚一开门,便见韶宁和裹着军棉袄候在门外。

    鸣鹤怔了一下:“韶大人,这么早?”

    “唔……”韶宁和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磨蹭了片刻,才不太自然地道,“鸣鹤,我想……请你帮个忙。”

    鸣鹤被他这一本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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