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的任务,每次都是罗强闷不吭声儿地帮那孩子做了。

    当晚回号子里,罗强丢给那孩子两包腊肠,牢里的好东西。

    大学生眼巴巴地蹭到罗老二身边儿,腼腆地说了几句,自我检讨,感谢大铺关照什么的。

    罗强伸手在那男孩脑瓢上胡噜了一把,胡噜小孩儿似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那孩子二十多岁,罗强看着,就跟看自己弟弟似的……

    七班唯一的这个大学生,一年前刚进来的。班里其他人,包括罗强自个儿,都是恨不得高中都没咋念过的大老粗,没什么文化。这大学生一进门,就成了班里的大熊猫,稀有动物。

    牢号里有不成文的规矩,有文凭有学历的知识分子,是受狱友们尊敬的,是“斯文人”,不能来监狱里那一套野的蛮的,不能打,不能欺负,受大伙特殊照顾。

    小眼睛儿是小县城飞出来的金凤凰,家里辛辛苦苦供着在北京念完大学,本来以为儿子有出息了,没想到参加工作才两年多,贪污诈骗。

    他交了个女朋友,为了给女朋友买包,买鞋,他一开始偷盖假公章,然后挪用公款、诈骗……欲望像无底洞,把前途全赔进去了。

    这人进来的第三天,夜里趁大伙不注意,在他脑顶的床板上拿皮带系了个环,套自己脖子了。

    那晚幸亏罗强警醒,隔着三个铺位听见了动静,扑上去救了那孩子一命。

    男孩哭着说:“我女朋友,不要我了,跟我分手,呜呜呜……”

    罗强说:“分得好。你俩再不分,下回她让你杀人你也去,你不得为这样儿的女人赔一条命?”

    男孩抹着泪说:“我这辈子完了,我这么多年读书、念大学,都白念了,都完了呜呜呜!……我一个大学生,我现在变成罪犯了呜呜呜!”

    罗强说:“你现在变成罪犯了,你觉着委屈,不平,觉着自个儿是全天底下最倒霉最绝望的一个,是吗?你知道老子以前啥样儿?”

    男孩抬眼看着,茫然地摇头。

    罗强哼了一声儿,说:“老子没念过什么书,不是大学生,可是老子以前比你牛逼大发了。就你们学校南门外那三家最高档的餐馆,有两家是我的;北京城最火的连锁卡拉ok和夜店,有一半儿都是我的;机场高速上那个北京第一高楼,后来烂尾了,你知道当初为啥烂尾吗?因为老子进来了,所以那楼盖不下去最后烂尾了……你觉着你亏了吗?你亏还是我亏啊?!”

    “我现在跟你一样儿,住这间牢号里改造,总有出去的一天,出去以后再奔。你要是有真本事,你将来也有出头的一天。”

    “我是这屋的大铺,你凡事必须听我的,有啥心里话,你跟我说。我还没说让你上吊抹脖子呢,你敢?你小子就甭想!”

    罗强一字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极其蛮横却又挺有道理,不容一丝一毫反驳的余地。

    大学生让罗老二那气势给震慑住了,学校里没见过这样的人,课本里也没教过这样的人,大学生后来也服了,特别听罗强的话。

    周日晚上食堂吃的好,难得来一顿红烧排骨,把大伙都馋坏了。

    虽说那排骨做的,其实是腔骨,盛到碗里沉甸甸的一大块骨头,就没几片儿肉。可是那亮红色的糖色,那香喷喷的酱油汤子,光是在嘴里咂吧那一大块骨头,也有滋有味儿的。

    一个班的班友围坐一张桌子吃饭。罗强盘腿坐在凳子上,嘴里叼了一块骨头咂吮,一直咂到没味儿了,再把骨头嘎嘣嘎嘣全部嚼碎。他用狼样儿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走来走去巡视的某人,嘴里像是在品味邵三爷腋下那一条条性感诱人的肋条骨。

    犯人们傍晚六点开饭,等犯人都吃完了,管教的换班儿,才能有功夫去吃饭。

    邵钧还饿着肚子呢,斜眼瞪了罗强一眼,看什么看,咂你的骨头去!

    罗强乐了,舌尖缓缓勾舔过嘴唇,然后瞧着邵钧眯起眼向他暴露出咬牙切齿威胁的目光……

    俩人隔空用眼神掐架,不用出声儿,互相都知道对方在说啥。

    罗强:老子要吃馒头,俩不够,再给咱来俩!

    邵钧:整个儿一大队就你吃得最多,没了!

    罗强:你就是个大馒头,老子想吃你!

    邵钧:你想得美,我硌崩你的牙!

    邵钧从食堂小炒锅里盛了饭菜,又到楼外的小超市买了几袋灯影牛肉丝、川味儿小香肠,回办公室吃饭。

    他从小喜欢吃辣的,无辣不欢,仨月没捞着一顿火锅,嘴里都快要淡出个鸟儿来,只能吃红油牛肉丝过过辣瘾。

    他哥们儿都说,钧儿,吃不上火锅了吧,正宗重庆麻椒活鱼头鸳鸯锅!我们在外边儿吃香的喝辣的,你这大傻子,在监狱里吃牢饭!

    邵钧有时候心里也痒痒,也想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谁是真心乐意在这鸟不拉屎的远郊农场待一辈子?

    他也觉着自己脑子快傻掉了,熬了这么些年,为谁?

    心里牵挂的那个人,那个混球王八蛋,是谁?

    还能有谁?

    ……

    一顿饭吃的,办公桌上的座机嘟嘟嘟没完没了地响,都是外线。

    邵钧知道从昨天到今天积累的一百多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邵国钢肯定在电话留言里雷霆怒吼着,想掐死他呢。

    而且邵钧猜得没错,邵国钢派的公安昨天确实紧跟着就追到清河,到他临时租的房子找了一遍,没找着人。邵局再找监狱长要人,监狱长说人进监区了,没手机,呼不着,您等24小时吧,邵公子下班儿就出来了。

    每个警员只有这一条外线,平时出了办公室进到监区,坚决不许带手机,也是防备囚犯偷到手机跟外边儿联络。邵钧的武装带上除了手铐和警棍,还有一罐很少用到的催泪喷雾剂,以及一枚标配的警务通,只能警员之间在局域网里互相喊话。

    邵钧心里有种报复得逞了的强烈快感,昨天两家人的订婚宴现场一定乱套了,准新娘被放鸽子,准新郎压根儿没出现,局长大人这个做老公公的,不知道有没有在这么丢脸的场合挺身而出,把儿媳妇直接给娶回家去,或者现场毁约撕合同了。  邵钧不怕得罪人。他总之不想走他爸爸那一条仕途,不跟那个圈子的人沾边儿,所以他们爱谁谁,甭想在邵三爷跟前碍眼。

    退一步说,邵钧即使开罪了人,也有局长公子这个名头罩着,出了事儿他爸爸给他擦屁股,邵国钢给儿子兜着,因此邵钧那些年就更加有恃无恐。

    邵钧按下留言的按钮,熟悉的低哑的声音慢慢传出来,他听着听着,愣了……

    “邵钧,有空回家一趟,我想跟你谈谈,这回咱爷俩都别发脾气。或者,你不想回家,约个时间,我到你那儿找你。”

    “钧钧,还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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