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终究是你刘师哥先沉不住气,眼见你一天一天长大,而爹爹对你疼爱甚深,他担心自己多半不能接掌镖局,索一不做二不休,下定决心要将你这个绊脚石铲除。”

    “什么?”王禹阳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那日京兆府的捕快在柳四娘的私宅之中抓你,你是不是手臂和腿上忽然感觉到一阵酸麻,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啊是啊,爹爹,你怎么知道的?”

    “这便是咱们崆峒派的‘无影针’了。”说话间王维岳摊开手掌让王禹阳看,只见他手心之中有两细弱发丝的小针,长不盈寸,色作乌黑,半点光泽也无,黑黝黝的毫不起眼。“这无影针发出之时无声无息,即使是打在人身上也仿佛蚊子咬一口那般,并不疼痛,故而称作无影。它要命的地方并非针本身,而是针上喂的麻药。这麻药与一般的麻药截然不同,见血则发,发作起来极快,即使你是功力深湛,也一点办法没有。在药持续的时间内,任由他人宰割。”

    王禹阳听到这,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对,孩儿那天中了两下,身子完全不听使唤,就是动一个小手指头也做不到。原来竟是这般东西在搞鬼。”

    “你刘师哥师承你范师伯,而你范师伯正是如今最通这无影针之人。你刘师哥虽然没有他师父那般厉害,可也是非凡,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束手就擒,借着京兆府想将你打成废人,若非爹爹来的及时,只怕你已经死在京兆府了。而你死之后,你刘师哥接掌镖局的希望自然大了许多。”

    “可是,爹爹,你又如何知道孩儿中的是这无影针呢?”王禹阳固然吃惊之极,可脸上仍有不信之色。

    “那日雷石雁和叶星河帮你瞧病,用磁石将这无影针从你身体中吸了出来,让那个神秘的北村先生交给爹爹,当时爹爹就甚为怀疑,可是并无真凭实据。后来爹爹快马加鞭的赶上你刘师哥,一问一下,他支支吾吾,半点实话没有。再后来爹爹言语试探于他,问他为何同门相残,他果然大惊失色,还问我如何知晓。事情至此,再清楚不过了。若他仅仅对镖局产业存有奢望,爹爹不过一笑置之,最多是觉得他不自量力而已。可是他不念同门之义,不记爹爹待他甚厚,竟然对你动手。如此忘恩负义之徒爹爹又如何能饶得了他,上手就将他毙了。”

    王禹阳此时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可是仍有些许未解,又素知父亲行事极为缜密,绝不能出什么漏子,便问道,“那刘师哥的尸体如何会被刑部发现?”

    王维岳缓缓说道,“爹爹千算万算始终算错了一个人。”

    “谁?”

    “郑镖头。”王维岳说道,“此人心机极深,我本以为他若知晓刘镖头已死,必然认为镖局已是囊中之物,死下榻地的为咱们王家效力,于是就将尸体匆匆交给他处理,我就带着你来这京兆府投案。谁知他将尸体故意给官府发现,又将镖局中的内账卖给京兆府,这是生怕我王维岳不死啊。现在看来,他打的算盘再明白不过了,等咱父子俩已死,镖局之中群龙无首,他郑镖头自然出面挑起河西镖局的大旗,嘿嘿,从此这河西镖局就改姓郑了。可是他的主意再明,我王维岳又岂是吃素的?半个多月前我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以往来大狱之中探望的都有他在内,可最近几次,他都没有出现过,我略微查问就知道了镖局中的变故,早让人悄悄给你娘带去了口信,让她回来主持大局。”

    “娘从乡下回来了?”

    “你娘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没露面而已。我让她将镖局中要紧的东西都运走了,靠得住的兄弟也统统接走,没把握的就给些银两遣散回家。郑镖头一心想做郑总镖头,可是守着一个空屋子,又算得上什么总镖头。”

    此时外面风雪渐盛,不断的有雪花从窗子里飞进来,狱中的火苗被吹的不住摇晃,映照着冰冷的大狱里忽明忽暗,甚是奇异。

    “郑镖头察觉到我的动作,害怕我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便卷了些银两珠宝悄无声息的溜走了。总算是他还够聪明,若是等到我出狱之时,他想再走,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这些都是娘亲派人来告诉爹爹的?”

    “不错,你娘和我几十年夫妻,岂有不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的道理。有她在外面主持大局,爹爹自然不用心。”

    “那金刀也是娘派人送来的?”

    “不是。”王维岳的脸色忽然由倨傲转为迷惑,“我不知道送刀的那人是谁。那人功夫好的很,来过两次了,都是在半夜,你睡的安稳,从来没发现过。第一次的时候他劝说我越狱而逃,还跟我说三司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以为他是来试探的,没有理他,他自己讨了老大一个没趣,说了一会也就走了。”

    “第二次来的时候,他就带了金刀过来,跟我说是否越狱完全取决于我,给我金刀不过是以坚我心而已。他那天说了很多话,说他知道咱们家和龙三公子的事情,也知道龙三公子是什么人。还说那刑部的高大人一心想揪出龙三公子的把柄,好不容易抓到咱们父子二人,断然不肯轻易罢手。还说龙三公子知道了我这件案子,为了防止引火烧身,早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那肖大人就是他的心腹,一心想置咱们父子于死地。而最早来的那个户部主事,不过是来迷惑咱们的,让咱们老老实实的在大狱里等死。”

    “那爹爹咱们现在不走更待何时?”王禹阳声音之中全是惊恐之意,“待在大狱里岂不是随时都可能被人灭口?”

    王维岳摇摇头,说道,“若真如那人所说,此时角力的就不是咱们和官府了,而是高大人和肖大人两方。他们一个要保住咱爷俩,好等咱们这边将龙三公子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出来;另外一个却要将罪行定的和龙三公子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只待杀咱们灭口。他们两边斗得起劲,咱爷俩只需要作壁上观就好了。“他忽然停顿了一下,略有所思,说道,”若不是那人说的这般情况,恐怕就危险了。”

    王禹阳看到父亲神情凝重,心中更是不解,问道,“爹爹,那龙三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王维岳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来,“禹阳,你莫要知道的好,关于他,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当初爹爹也是利欲熏心,贪图他极大的权势,没有过多考虑就将全副身家压到了他这边,如今已经是后悔不迭了。就算如那神秘之人所说,高大人一心想从我口中套出关于龙三公子的事情,而肖大人则惧怕我说出龙三公子的事情,我虽然两边游刃,可也是甚为难办。我若对高大人说了,日后他们必然寻一个因头来杀我灭口;我若不说,则恰好遂了肖大人的意思,他生怕我活着对龙三公子是一个威胁,自然要早早将我处死。”

    “那龙三公子竟有这般大的权势?他还能是皇子王孙不成?”

    王维岳说道,“你莫要猜了,只消记住一点,关于那龙三公子,半点也不要打听,就算是别人说给你,也不要听。”

    王禹阳见父亲说的郑重,心中一凛,说道,“是了,孩儿记下了。可那送金刀之人又是谁?”

    “那人就来了两次,每次都以黑巾蒙面,声音压的很低,他功夫极高,可是我半点看不出来他的出身来历。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如此多的事情,我细细考虑,心中已经略微猜出他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

    “恐怕多半是那市恩卖义的北村先生的手下。”

    第三章 长安大狱(10)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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