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瓛道:“拓跋锋捅你一刀,成全你忠名;现打你便是让你谨记,当初拓跋锋替你挨了无数棍,如今让你一并还了!”

    朱棣看在眼中,嘴角微微抽搐,显是头一次看到此惨无人道的刑罚。

    大凡治军法,顶多是二十杖,四十杖那般打,且又是木棍。

    廷杖乃是铜铸,也不过四十杖,再打下去,只怕便要当廷把人活生生打死,何曾听说过要挨足八十杖的规矩?!

    朱棣咳了一声,忍不住道:“那个,蒋老。云起他……是不是有点……”

    云起已被打得昏了过去。

    蒋瓛冷冷道:“求一句情,再加十杖。”

    朱棣闭嘴了。

    待得尽数打完,云起腿上到处是血,再找不到一处完好的肉,就连飞鱼服也被打得破破烂烂。

    蒋瓛又道:“两人扯手,两人扯腿,摔!”

    朱棣霎时魂儿被吓飞了七成,发着抖道:“不能摔!蒋老!再摔就死了!”

    蒋瓛捋须道:“燕王要求情?摔两下。”

    “……”

    四名锦衣卫抬着云起,将其举起,又重重摔在血泊中。

    云起已无意识,肺部被激,哇地吐出大口鲜血,和着一枚染了血,洁白的臼齿,竟是在苦忍时把牙给咬碎。

    朱棣惊悸地看着云起,不住喘息。

    蒋瓛终于达到了目的,缓缓道:“来四个人,将他身上血抹了,取担架来!抬着到太和殿去,老夫要面、圣。”

    朱棣吁出一口气,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太和殿外。

    朱棣守在殿前,侧耳听着殿中对答。

    朱元璋对蒋瓛仍是极其器重,二人谈了许久,又听蒋瓛低声道出“北元”“突厥”“探子”等字眼,朱棣心头方放下一块大石。

    少顷后,只听朱元璋道:“朕知道了。”

    蒋瓛方退了出来,锦衣卫入内,抬了担架上的云起,回到大院中。

    朱棣伸手去探云起鼻息,呼吸微弱。

    蒋瓛缓缓道:“不妨,性命无碍,取他颈下那布包来。”

    朱棣解了云起贴身布包,蒋瓛又道:“内有一枚枯荣造化丸,喂他服下,一日便好。”

    朱棣打开那布包,蹙眉道:“蒋老,你方才说……什么丸?”

    蒋瓛愣住了,朱棣托着那布包让看,内里只有一张泛黄的符纸,与一枚碧绿色的麒麟型玉佩。

    “……”

    这下轮到蒋瓛遭了晴天霹雳。

    只听蒋瓛颤声道:“张……道长赐的那枚……灵丹。怎没有?云儿给谁吃了?”

    朱棣五雷轰顶,与蒋瓛相视良久,道:“你……蒋老,这玩笑开不得,他可是我小舅子!要有个三长两短,贱内会……”

    蒋瓛张着嘴,想起朱棣家“贱内”厉害,霎时定了三秒,而后吼道:“太医!传太医!不好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云起小身板儿刚躲过飓风又遭了冰雹,失血过多,挨铁杖猛打,导致椎间盘脱出,外加精神饱受命运的来回蹂躏——居然没死,也真是个奇迹。

    朱棣顾不得求神拜佛,先熬了一大碗浓浓的千年老参汤,扳着云起的牙关灌下。

    继而联合六名御医会诊,同时派出亲卫快马加鞭,连夜出京,前往北平。

    亲卫跑死了三匹马,带回来一个锦盒,盒中装了一只朱眼冰蟾,以及“贱内”一封信:

    我的心肝!

    你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朱棣!!!!!!

    云儿若是有个好歹!

    我徐家全家纵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朱棣背脊发麻,朝那亲兵道:“夫人……目前情绪还稳定吗?”

    亲兵答道:“夫人请来全北平的道士和尚,一半念经,一半开坛做法。点了满府长明灯,命全城百姓斋戒……说若是得不到小舅爷平安的消息……就……就……”

    朱棣道:“知道了。”

    那亲兵与朱棣脑门上俱是三条黑线。朱棣眼珠子转了转,仍忍不住道:“就如何?”

    亲兵压低了声音,道:“就砍死……那个……弑君。”

    朱棣点了点头,知道徐雯说的定是“砍死你全家”,这全家自然也包括朱元璋。

    房内传来荣庆之声:“王爷,该换药了。”

    朱棣取来冰蟾,以烧酒调了,灌入云起嘴内。烧酒极烈,一入喉云起便猛咳起来,朱棣忙端碗接了,喝进嘴里,继而抱着云起,缓缓喂了过去。

    云起喝下灵药,低吟了一声,倚在朱棣怀中,沉沉入睡。

    朱棣望着那跳跃不定的油灯火苗出神,不知在想何事,末了又看了看云起。

    朱棣漫不经心道:“你与清儿……都是徐将军的眉毛,温月华的眼……你们的娘该得有多美?竟是生得出这水灵造化的姐弟来。”

    云起微微挣扎,朱棣放开了他,让他平躺,拉过被子仔细盖好,端详云起片刻,而后痞笑着点了点头。

    数日后,在朱棣黄金猛砸下,云起的伤势终于开始逐渐好转。

    朱棣从年轻起便随军生活,习惯了亲力亲为,一介王爷,照顾起病人倒也不嫌苦累,每天为云起换药,缠绷带,喂药,俱是得心应手。

    如此困了便伏在云起榻旁歇息片刻,饿了与锦衣卫们同吃同住,打成一片,不知不觉已过了近半月。

    云起睁开了眼。

    那时朱棣正与几名锦衣卫在院内踢毽子,一听云起醒转,赶紧连滚带爬地冲进房内。

    “内弟,你好了不曾?”朱棣紧张地看着云起涣散双眼,又伸出五指,试探地在他面前挥了挥。

    朱棣比了个拳头,道:“这是几?”

    云起道:“都给我出去。”

    房中站满侍卫,忙一窝蜂地散了。

    朱棣作了个投降的手势,悻悻转身出门。

    云起虚弱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火,冷冷道:“王爷,你好大的胆子”

    朱棣唏嘘道:“还好你咬碎那枚不是门牙,否则说话漏风……”

    “纸钱是你交给他的?”

    朱棣收起玩笑的表情,云起缓缓转过头,与其对视。

    朱棣目中杀机一闪即逝,云起道:“墙边有刀,杀了我就是。”

    朱棣一笑置之,答道:“莫开玩笑了,咱是一家人,杀谁也不能杀你。”

    朱棣一抖袍襟,于那榻沿上坐了,左脚架在右膝上,拍了拍黑靴,随口道:“这顿打,说到底是姐夫害的,现记在心上,来日补你。”

    云起目中尽是厌恶之情,道:“滚远点!”

    朱棣丝毫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饶有趣味地打量云起,眯着眼道:“小舅子,你生气的模样,与你姐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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