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然心里其实对石雁和李济山有点子移情作用,她穿过来的时候已经30了,父母已是头发花白的退休老人,家里头渐渐开始需要乐然拿主意、挑大梁了。如今无缘无故的来了此地,一时是回不得了,不知道家里两老如何?现世的父母太年轻了,乐然的生理年龄又太小,日子虽然舒服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子不适应,倒是在那两个魔头身上找到点寄托,不自觉的想要照顾他们。特别是石雁,秋冬里这么一咳,让她很自然的想起自己那一世父亲,她的老父做了一辈子人民教师,也许是粉笔灰吃多了,也许是讲课伤了喉咙,从小乐然就听见他咳嗽。每年夏冬两季母亲就会找些个润肺补气的方子来给老爹进补,以期能在春夏、秋冬之交的时候不要咳的那么难受。

    很快的时间到了阳春三月,大哥二哥过了年就一起动身往京城去了,乐陶乐然开始恢复上课。天气渐渐暖和后,石雁的咳症也好了很多,晚上的授课也重新开始了。只是乐然的小脑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欠发达,一套分花拂柳的身法,走了大半年的,还是常常前脚绊后脚,一套蝶恋花的分筋错骨小擒拿手法,经常左手打了右手,右手又打了自己的脸,真是要命。乐然是量变到质变的坚定信奉者,这下起了好胜之心,每晚上到也不用她师傅督促了,只是埋头苦练,不过目前来看,除了内功心法这块她终于搞清楚全身一些基本经络道外,其他都收效甚微,唯一的明显效果是,衣服破损的狠了,经常听古嬷嬷还有樱儿念叨。所以这不,趁着下午春光明媚,天气又暖和,就乖乖的在院子里帮忙做些针线,将功补过。本来不用这么麻烦的,每年春天和秋天的时候,樊夫人都会请怀宁县最有名的裁缝铺——“金剪刀”里的头牌师傅,到家里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帮合家老小做四季的衣裳。乐然每年穿这样的高级定制,心里很是满意。只是她的教养妈妈——古妈妈有点子洁癖,觉得未出阁的闺女怎么能穿外头人做的衣裳,嫌弃懊糟,宁愿自己受累,也要把乐然的内衣、睡衣、小衣、小袄,一切贴身之物的活计拦下来,亲自动手,领着乐然房里的两个丫头自己做。乐然感激她的心意,又对衣服的耗损速度很是过意不去,就拿些简单的活计来帮忙。其实不光是自己的,还有自己宝贝哥哥乐陶的,乐然没有想到乐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底子里不像先头两个哥哥,很有些小讲究,不光贴身的衣物不要外人做的,就连香囊荷包,汗巾子手帕等一些小玩意也要屋里的丫头做的才肯带。带了还老是丢三落四,忙的他房里的春燕、春喜叫苦不迭,巴巴的来求乐然房里的樱儿、桃儿帮衬些。乐然知道了好笑,又可怜哥哥两个屋里的丫头,也帮忙做一些。

    乐然今天正做的起劲,冷不防的有人喊她,一看竟然是石雁。师徒两个随便惯了,她也不起身行礼,只是象征的问了声好,就继续忙活。石雁也不讲究,本是中午闲下来乱走走,打发些春乏,见她在忙,就自己坐了,在一边漫不经心的边喝茶边挑些乐然茶盆里的果脯子吃。

    乐然猛做了一会子,直到觉得眼睛酸了才抬头歇歇。发现石雁还在,就忍不住嘴碎起来:“师傅身上大好了?最近好像咳的少了,是天气暖了还是药用到了?”

    石雁最近已经被她嘀咕惯了,只吃东西喝茶,哼哼几声算数。

    乐然继续嘀咕:“师傅,上次送去的燕窝吃着怎么样?还剩吗?要不要再叫人送些过来?”

    “还行,不用了,最近不吃了,麻烦。”

    “师傅,这个怎么能嫌麻烦呢!要常吃了才显出效用来。”

    “等我功夫成了,这病自然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是师傅的内力偏冷,如今差着道呢,不受规束,恐怕要把五脏六腑都冷出病来,还是常保养的好。师傅若怕麻烦,以后乐然给你熬好了。”

    石雁继续哼哼不答话。

    乐然当他同意了,又继续碎碎念:“师傅,前送去的蜂蜜吃着可好?春蜜马上要上市了,我已经让铺子里挑好的留两罐,师傅吃着好就不要停,蜂蜜水也是养肺润喉的。昨儿听古嬷嬷说,她还知道一个老方,用大白萝卜,洗净了,去了头,挖出个芯子来,再在里面填一两块冰糖,然后用竹签子重新把萝卜头和萝卜身子合上,放进米缸里镇着,镇个一天一夜的,完了,那萝卜心心里就会汪出一小盅汁水来,因合了冰糖,也不辛辣,却是很能治咳嗽,师傅改天要不要尝尝,若还吃得惯,我把做法抄了了方子存着,如果今年春夏师傅再犯咳症,就拿来用,可好?”

    石雁被念的有点困,只拿他的眯眯眼扫了樊乐然一眼,低低的说:“你看着办吧。”过了会子大概觉得有点别扭,又说:“我是你师傅,不是你儿子,你多用点功夫在心法、武学上,我更高兴。”

    乐然听了也不在意,只当他一个孤老头子,一个人过惯了,不习惯被人照顾,有点子不好意思,以后习惯习惯就好了。于是还在那里再接再厉:“师傅,你还说呢,现在天是暖和多了,但是早晚还是有些子冷的,以前你有功夫在身,自是不在意,现下,你受了内伤,却还是不注意,前几天刚说了,让你穿多一件外袍,你倒好,一天到晚,就这么一件单衫,看,都下午了,手都还这么冷!咳嗽刚好些,又染了风寒就不好了。”说着,很自然的伸手拢了石雁的手到掌心,想要替他捂捂热。

    石雁双手被据着,也不挣扎,斜斜的靠着廊柱,闭目养神,只是心里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对这个丫头这么不设防了,要是旁人想要抓自己的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阵春风吹过,几朵垂丝海棠被风带了下来,好巧不巧的落在石雁白色的发髻上,乐然正仰了头,絮絮的继续跟石雁说话,一时看住了,心里突然浮出一句诗来:“一树梨花托海棠”。

    “什么?”快要眯着的石雁突然问。

    “没什么,”乐然没想到自己竟然念了出来,又想到这句诗美则美矣,可惜是从一首诗里化出来的,那首诗讲得是老夫少妻的洞房花烛夜,说出来十分不妥帖,徒增尴尬,故打混道:“我说师傅配了这海棠可是十分标志呢,呵呵,呵呵。”说着从石雁的发髻上取了那海棠下来,放到鼻前嗅了嗅,又举到他眼前给他玩赏。

    石雁瞄了一眼,轻轻的说了句:“调皮”就不再理她,继续闭目养神,樊乐然也有点困了,忍不住趴在他腿子上开始打瞌睡,风儿带着海棠的香气继续散播春天的气息,不时的捎带些花儿、朵儿的悄悄落在这师徒二人的身上。这师徒二人却是睡得香,一点也不知道。

    第一年的春天这么来了,又这么走了,第二年的春天这么来了,也这么走了,一晃的,五年过去了,乐然十三岁的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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