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会是你唯一的任务,是吗?”埃德问,“毕竟,将你从远志谷放出来,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什么‘任务’,”白鸦不屑地随手一挥,“我可没把他当成我的鸡妈妈,这只是个交易。我帮他一个忙,他让我变成龙。”
    埃德卡住了:“变、变成……什么?!”
    “龙。”
    “……任何魔法也不可能把人变成龙!”埃德说,“这是……”
    “规则?”白鸦轻哼,“规则就是用来被打破的。何况,私语者原本就有龙的血脉不是吗?”
    埃德猛然想起在洛克堡地底的密室里,杰·奥伊兰显出鳞片的皮肤——也许这真的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他仍觉得有哪里不对,但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这个。
    “他还告诉你什么?”他问,“……把伊斯关到另一个空间里,应该不是他的主意吧?”
    “哦,这是那个小恶魔的主意。”白鸦说,“虽然他没有直说,但他的担心也没什么错——一条真正的龙不该搅合进眼下这一团乱糟糟的局面里来,我也一直都反对呢……他可是最后一条龙!这真的只是为了保护他……”
    ……已经不是最后一条龙了。
    埃德忽然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娜娜落在这个女人的眼里,她对龙的执念实在已经热烈到有点可怕。
    “可惜,到底是没关住。”白鸦耸肩,也并没有很遗憾的样子,“嘿,小家伙,我好歹帮了你,如果他发了疯要把我撕成碎片什么的,你会拦着他的吧?”
    “……他不会。”埃德很有些头疼,“而且,说到现在,你到底帮了我什么啦?!”
    “帮你认清现实?”白鸦漫不经心,在埃德忍无可忍吸气再忍的时候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头发:“好啦。如果你们的脑子还没被彻底煮糊,现在应该找到了一些因为圆月升起而发现了自己的‘力量’的人,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可多半都不会知道该如何控制——我可以教你。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他们变得‘有用’,这是你们现在最需要,不是吗?”
    “……是的。”埃德承认,“我们找到了一些人,但他们的能力多半都很……”
    难以形容。
    “一点也不奇怪。”白鸦轻笑,“我们的力量在血脉之中,也在灵魂之中,当它苏醒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常常决定它以怎样的形式表现出来。有时那看起来毫无用处,可黝黑的岩层里会藏着最璀璨的宝石,找到它……或者把它锻造成你想要的样子,白石岛花了数千年的时间来研究这个——没有任何一种能力是绝对无用的。”
    “为什么萨克西斯……”
    “不自己来做这个?”白鸦接下去,“为什么他不让自己成为那个拯救一切的神明?信仰之力或许能让他得以重生。瞧,我问过他这个,可他想要的是让私语者能被这个世界接受,他希望他们真正融入这个原本就属于他们的世界,而不是在他的双翼之下成为一种独立的力量,终于强大到不至于被欺凌和伤害,却依旧被畏惧和排斥……说真的,我不知道一个死得那么惨,又‘活’得那么寂寞的家伙为什么还能如此天真,可如果这是他想要的,我也没什么话可说。”
    “我……会尽力。”埃德说。
    “最好如此。”白鸦的眼神微微冷下来,“我们可并没有多少时间……魔法之月会唤醒更多的力量,可这个日渐衰弱的世界已经无法支撑它的存在。日与月或许能找到另一种平衡,或许再也不能像最初那样彼此相生相容,这世界或许能绝处逢生,又或者会更快地崩溃……”
    “萨克西斯,”肖恩突然开口,“他能让圆月升起,是否也能让它消失。”
    “你以为那轮圆月不升起来你们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吗?”白鸦的视线冷冷地斜过去,“你以为喋喋不休的祈祷就能让你们无坚不摧吗?无论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的神明再不会像从前一样无微不至。当雨不再落下,大地很快就会干裂——你们残余的力量还有多少,一眼就能看得到尽头。许多年前那轮月亮能掀起滔天的洪水,它也因此被禁锢在黑暗之中,当它归来之时,带来的当然不会只是和风细雨,可它的狂暴无序之中有最原始的力量,有最初的生机……只看你们在其中找到的是毁灭还是重生。”
    “我们。”埃德不厌其烦地重复,“是‘我们’。”
    白鸦一窒,半晌才吐出一口气:“……你可真是……”
    她凶猛的气势被这样莫名地横刀一截,再也没办法继续下去。
    “我曾经以为你能走到现在纯粹是因为幸运。”她神情复杂地叹气,“因为最后一条龙遇到的那个能把他当成朋友的人是你……因为他选择了你。”
    “那他也没有选错嘛。”埃德厚着脸皮搓手,“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白鸦安静了一会儿。
    “最后一个问题。”她说,“谁带走了……那个孩子?因格利斯?”
    她的声音是冷的……她对此并无感激。在她看来,那个老法师或许救了她的孩子,却也欺骗了他,而后者显然不可原谅。
    她给了他最多的信任,因而尤其痛恨任何一点欺瞒。
    “昆西·威弗列德。”肖恩给了她意料之外的回答,“你的丈夫或许有负于你,甚至有意利用了你,但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没有糟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白鸦沉默一瞬,回了他一声不屑的轻笑。
    “所以您是在指责我,在他拿剑冲着我的脖子劈下来的时候没有好好地想一想‘他可能没那么糟,我应该让他死得好看一点’吗?”
    肖恩皱了皱眉:“我只是告诉你事实。”
    埃德站在一边,默默无语。他已经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绝大多数情况下,肖恩说话时并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东西,按最表面的意思来理解,通常反而是最正确的——但绝大多数人听人说话却不是这么听的,而以肖恩的地位和权力,他的一板一眼总是会被当成别有深意。这真是……悲哀又无奈。
    “开始吧。”白鸦拍了拍手,“先说明——我可没有多少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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