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做的非常缓慢而柔和,带着点理所当然。

    吕宁被这个自然的动作震住了,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觉得这只碰到自己钱包的手没有什么不妥。

    如果那个人能在吕宁反应的时间里迅速抽走吕宁的钱包,那么这次偷窃行为就算成功了。

    可是那个小偷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用探进吕宁裤兜的手捏着他的钱包,没有拿走,也没有移动。

    他偷东西所用的动作太长,长到吕宁终于反应过来而下意识的抓住那人的手腕喊道:“你做什么?”

    吕宁听到身后那人嗤笑了一声,那笑声轻的像是幻觉,随即便被淹没在因为刘静‘有小偷’的喊叫声而骚动起来的车厢中。

    三、

    “他偷的就是这个钱包?”警察局里,年轻点的警察指着吕宁手里的钱包问。

    “嗯,我放在上衣兜里的手机也不见了。”吕宁望向在一旁被另一个中年警察训斥的小偷,听那呵斥的语气这小偷应该是惯犯,不过十六、十七岁的样子,穿着件牛仔衣,手腕被拷在身前,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垂着头漫不经心的听着警察的责骂。

    感受到吕宁的视线,那少年抬起头,细碎刘海后的眼睛第一次直直对上吕宁的眼睛,没有转开。

    吕宁认得他,这几天他们巧遇很多次,他总是穿着那件牛仔衣,站在远处有意无意的望着自己。

    今天又是……

    自己不是什么有钱人,就算是要偷东西也用不着事先定这么多天做准备。

    这种高频率的巧合让吕宁觉得有点不安。

    在等待警察过来的时间里,吕宁只是抓住了这个小偷的手腕,他曾听说过有些小偷会随身带刀,所以一直警戒着怕他忽然发难。可是被抓住手腕的人连一点反抗都没有,一句话不说的任吕宁牵着,那种沉默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乖巧。

    年轻警察递过一张单子:“在这张表填了。”

    吕宁接过表单,拿起一只圆珠笔填写。手机应该是第一次那少年扶着他腰的时候掏走的,搜身的时候没有找到,警察说大概是车上有同伙,被转移了。吕宁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对一个几百块钱的国产手机费这么大劲,那手机算不上贵,但对吕宁来说,再买一只依然是笔不小的开支。

    “好了。”吕宁把填好的表交给警察。

    年轻警察接过,扫了一眼:“我看看,名字,电话……行,那手机找回来我们再通知你。”

    “那没事了?我们可以走了?”

    年轻警察挥挥手:“没事了,走吧走吧。”

    吕宁拎起东西,对等在一旁的刘静说,“走吧。”

    “真是太过分了!”刘静还在生气,一边走一边道,“偷了个手机还不够,又来偷钱包!”

    “这也没办法,这小子是惯偷了,我们最烦小偷。”年轻警察说,“尤其是这种未成年的,你拿他们根本没办法。”

    刘静问:“他们家里人怎么都不管管他们啊。”

    “谁知道!”那个一直呵斥着小偷的中年警察气愤的接话,“全是一群混混!小小年纪不学好,偷了一次又一次,都是有娘生没娘教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忽然弯起嘴角,对那中年警察说:“你说的真好。”

    那警察被这种挑衅一样的语气激怒了,拍桌而起:“你家里人呢!把你父母找来!”

    “死光了。”那少年淡淡的说,声音平静的听不出来话里面的真假。

    “你……”

    年轻的警察拉住被气得半死的中年警察,拿起笔问:“你叫什么名字?”

    “魏达。”

    这两个字像响雷一样在耳边炸起,已经走到门口的吕宁猛地停住脚步,迅速的转过头。

    “上次被抓,你不是说你叫张绍吗?”

    “那是我随口乱编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吕宁的反应一般,那少年侧过脸看过来。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鼻子很挺,眼眸很黑。

    吕宁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曾经一起生活过两年的那对母子的长相,从心底尘封已久的地方重新浮现,和面前的脸慢慢重合在一起。

    “这名字也是你乱编的吧?”警察问。

    “不,这是真名,我可以找人作证。”虽然是对着警察说话,那少年却直直盯着吕宁,嘴角扬起一个恶劣的弧度,语调却是轻松而愉快的,“对吧,哥哥?”

    四、

    发现那个孩子被虐待是件很偶然的事情。

    那时候吕宁父亲的病已经发展到末期,每天昏昏沉沉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吕宁几乎每天都守在医院,一边做高三的习题一边照顾父亲。

    那天只是回家取换洗的衣服,却看见那女人在用皮带抽自己的孩子,纯粹发泄式的暴力打法,一边打一边念念有词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那个小孩不反抗也不躲,只是缩成一团,一边发出细小的呜咽一边用可怜而微弱的声音不停的喊妈妈我错了。

    吕宁一直认为虐待儿童这种事情离自己很远,只能在报纸电视上看到,亲眼看到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吕宁冲进去夺过那女人的皮带,拦在那孩子面前。

    没有想到吕宁突然回来,那女人不知所措的解释道:“不是我,是他,他……他打碎了碗……他、他和同学打架……”

    吕宁没有理她,拉起孩子走回自己房间,反锁上门,然后蹲下来检查那孩子的伤势。

    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对那个女人疯狂举动的后怕,吕宁的手抖得很厉害,尝试了几次才成功脱下那孩子的衣服。

    小小的背部布满紫红交错的鞭痕,还有大片的淤青和旧伤。

    吕宁看得倒吸了一口气,又是气愤又是心惊,想用手指碰一下,却怕弄疼了他。

    “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吕宁轻手轻脚的帮他穿上衣服,柔声问,“疼吗?”

    那孩子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水,说:“习惯了。”自从吕宁反锁上门,他就停止了哭泣,事实上吕宁发现他的眼泪并不多,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淡定,和刚才那个一边哭一边求饶的孩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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