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录 作者:书海沧生

    分卷阅读86

    同学录 作者:书海沧生

    分卷阅读86

    做了调整,她住回到了二楼,大哥阮静住对面,二哥阮致从二楼隔间到一楼套间后又回到二楼。阮宁父母依旧在走廊尽头的套间。

    天渐渐热了起来,可是因为阮宁还要继续复健,并不能吹冷气,因此夏天一翻身,汗湿了的席子就会留下一个小人印。那是七月的中旬,阮致和阮宁睡前互相讲了几个鬼故事恶心对方,阮宁本就不太睡得着,等到迷迷糊糊睡着时,却觉得小腹格外不舒服,窗外一阵惊雷,小腹似乎瞬间一股热流涌出,阮宁惊坐起来。

    内衣上、凉席上全是鲜红的血。

    阮宁睡得迷迷糊糊,却被吓坏了,哭着就往外走,所有的房间都是一片黑暗,偶尔的闪电经过,反而可怖。

    对面玩静屋内却有声响,他在打电话。屋内的电话是唯一未和总机相连的单机。

    “父亲,您最近身体还好吗?是的,姑姑对我向很好,她老人家在人后会提点、叮嘱我,放心。家中一切正常,我虽然和那父养母是同辈人,但他们待我像亲子,和阮致一样好,这个您大可安心。姑姑当年向父亲承诺给我一个身份,她做到了。对,虽则是为了抢先阮敬山生下长子,匆匆让养父养母结婚,可是孩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正巧我来了,时机不恰,于父亲名声无益处,姑姑拿了主张,把我交给了养父母,到如今总算是一段善缘。阮令?是,姑父他老人家待我也好,毕竟以为是亲孙,如今我考入名校,前程锦绣,他只会对我更好,您这是瞎操心了。”

    阮静在雷雨交加中,忽然察觉了什么。

    他打开灯,走到了门前。

    阮宁全身都僵硬了。

    阮静拧开了把手,门外有个小姑娘慌张无措地哭着:“哥哥,血,我流血了。”

    她来了葵水,预示着长大的开始。

    他大半夜给这小姑娘买了卫生棉,又温柔地教会她如何使用。这个如同女儿样的妹妹,是阮静操心最多的女人。

    阮静把阮宁抱回了房间,哄她睡觉,还像幼时一样。他说的幼时是她还未被送走的时候,也还不是男孩的时候。

    阮静对“奶奶”没有任何不满,除了此事。他因此出了国去念书,眼不见为净。

    阮静用白皙干燥的手拍着小姑娘,看着她的目光似乎还如往昔,可是阮宁有些颤抖恐惧的样子让阮静心中叹息。

    他说:“睡吧,妞妞,不要害怕。只要你不说出去,什么都不会改变。”

    阮宁闭省眼,握了握阮静的手:“哥哥也不要怕,我不会跟别人说。”

    阮静淡淡笑了笑,把她的小手塞进了凉被中。

    他转身离开阮宁的卧室,门外却站着第三人。

    五味杂陈的阮致。

    阮宁最近放学后,不大爱直接回家,总是会去林家坐坐。一则因为家中琐事让她困惑烦恼,与此同时,林奶奶身体也渐渐不大好了。

    阮宁瞧见的老人总是精神矍铄,文雅而干净。可是如今,翻过六十五岁的年头,竟渐渐显出了颓态。

    她不大知道为何会如此,似乎不久之前她和林迟还在这院中随着小兔子疯跑,林奶奶永远带着清淡的微笑坐在藤椅中瞧着他们,衣着朴素整洁,手中挂着一串翠色的珠子。林家邻居曾揣测珠子定然是假的,不然卖掉他们家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清苦。可是林奶奶曾叮嘱过林迟,倘若二十年后还没有出息,便无声无息地把珠子卖了生活去吧。

    从此话判断,珠子当然不是假的,可是林奶奶现在却无意变卖手头上的东西,她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培养孙子上。

    大到学识素养、品格塑造,小到一餐一宿、一哭一笑,呕心沥血不过如此。

    阮宁觉得老人憋了一口气,而能出气与否都在这个孙子身上了。可是她又很爱林迟,便也不忍逼他如何,因此林迟之后就算落魄了,老人也还惦记着他日后的营生。

    何曾像养孙?养子不过如此。

    初三开学以后,有了晚自习,大家的晚饭都是在校外的大排档里解决的。卖红豆汤的阿姨很温柔,卖炸串的大叔很傲娇,卖馄饨的小姐姐长年带着笑,卖鸡蛋灌饼的小哥哥最近在追求小姐姐,买碗馄饨送一块纯饼。

    初脱离家庭的生活,让孩子们觉得很新鲜。每天揣着十几块钱,没下课就开始提前打算买些什么、吃些什么,在校园的哪个角落吃,又究竟和谁一起吃,这点自主权让他们感觉到快乐。

    孩子们其实很容易满足。他们在父母面前显现得任性倔强,可是在同学面前又常常释放温柔和善意,这两张面孔有着奇特的矛盾,却也因此构成了独特的少年的样子。

    阮宁和林迟经常兜者几兜东西到教学楼前吃,有时坐到单杠上,有时就坐在一旁的台阶上。阮宁特别喜欢鸡蛋灌饼,林迟倒是经常买包子吃的,她对着他,叽叽喳喳唾沫乱飞,从“英语老师今天把“time fies”翻译成“时间飞了”。说到“听说化学老师和历史老师以前是一所大学的还是男女朋友,可是历史老师觉得化学老师太古板了,后来就把他甩了,我虽然很喜欢历史老师,但是这件事我认为她做错了,林迟你觉得呢”。

    她的每一句话后面都会加一句一林迟你觉得呢?

    林迟只觉得这家伙越来越聒噪,越来越像个丫头片子。卢安安常说你见着我怎么就不肯笑一笑,对着阮宁却时时刻刻笑得像朵喇叭花,这话说得林迟十分诧异。他一直认为自己对谁都是不肯笑的,只是因为他笑点奇高奇怪。

    语文老师曾讲《诗经》其中一段,翻译过来便是“天黑了,小鸡回家了,小鸭回家了,羊群回家了,牛群也回家了,良人为啥还未回来呢”林迟每次听到这段都会大笑,笑到语文老师直发毛,欲哭无泪这有啥好笑,可是林迟却觉得小鸡小鸭羊群牛群都摇摇晃晃地回家了,可是出门吃酒的丈夫还没摇摇晃晃回家这件事真的很好笑啊。

    所以,他因此觉得笑不是必要之事,因为一旦笑的时候,便也必然暴路了自己的一些什么。

    如他奇特,与人不同。

    所以,他对兄弟阮宁,与对旁人又有何不同。

    漫不经心思考的纯洁孩子林迟心里咯噔一下,细思恐极。

    长大了的阮宁同学曾总结过,她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是爱上林迟的时光,而爱上林迟的时光中,最重要的时刻发生在她每一次捏他手的时候、为他变驼背背的时候以及晚自习停电的那天。

    能和把他捏哭这件顶美好的事相提并论,为他变驼背这件事则是让阮宁很为自己叹息的一桩。

    因为初中的林迟一直比阮宁低了半头,所以阮宁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弓起背,她希望自己和他一样高,或者比他再低一点点,这样似乎才符合世人对有情人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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