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又轻叹,对慧成说:“师弟,你看人家,练就了如此武功,还不照样藏头露尾的?师父总说为人要谦虚,我觉得正好可以把他推荐给师父,也许能得师父赏识。”

    慧成认真地皱眉道:“可师父常说他不喜奸诈之徒,此人明明撒谎了:他闭息之功已然大成,那么武功也必上乘,怎么会被元军胁迫?”

    慧达带着吃惊的口吻问:“不被胁迫?难道他是为了邀功请赏才入了元军?是背祖求荣之人?”他看向那个汉子,摇头叹息:“真可惜了几十年的苦练,师弟,这是不是师父说的:行不正,终不能成大器?”

    那个汉子轻轻一跳,如羽毛般落在了粮袋上,半边脸笑着,睨视众人说道:“大器?区区小辈也敢说嘴!吾就料知尔等陷了千人必不会轻退,留下粮食肯定回头再取。可笑那领兵小儿上了你们的当,吾早就等在此处,待我取这所谓宋家天子的首级,以儆效尤,扬名天下,示汝等何为大器!”

    他尖啸一声,蓦然抽出一道剑光,腾身飞跃而来,慧达几步迎上前去。那汉子的长剑凌空刺下,慧达的僧衣猎猎作响,被吹到后方,显出精干挺拔的身躯,他微抬头,不退反进,用胸膛迎上了那道白光,同时大喝一声,挥出一掌!

    直下的雨丝都被这一掌打得凌乱横飞,那个汉子的剑在慧成胸前狠狠划过,自己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一后空翻,直直地跌坐在了十几步外,脸庞歪曲了片刻,噗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他用剑指着慧达,眼睛大瞪着。慧达被划出一道长长裂口的僧衣里,露出淡金色软甲。过了半天,那个汉子才断续地说道:“还说什么你师父不喜奸诈……你就如此狡诈!……内穿软甲……”

    董义大喊起来:“喂,他赤手空拳,你还有剑呢?真不要脸!”

    苏华也叫:“可忘了你随行的那千百元兵?”

    慧成佩服地说:“师兄,方才那一掌就破了他的护身罡气,师兄武功实在强悍。”

    那个汉子听言强撑着站起,说道:“那又如何?!我照样能杀了你这个秃驴!”

    慧达理了下僧衣说道:“吾不和将死之人交手。”转身往回走。

    董义叫道:“对!慧达,别理他,他那么难看,恶心死你怎么办?!”小知道笑得打跌。

    那个汉子仗剑对着慧达后背直刺过来,大家一片惊呼中,慧达也不转身回防。慧成见此就挡在两人中间,规矩地一招一式防守,嘴里还劝着:“虽然师兄说你将死,但他出手一向留余地,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他从来没有打死过人。……你方才如果不是欺身太近,立意要豁开他的胸膛,也不会受到这么重的掌力。你远那么一步,或者不从那个方位出手,就不会伤了心脉,顶多剑被震掉了。……你心脉受伤,可如果马上打坐静休,就有生机,只是失去武功罢了。你现在这么打,就要应了师兄的话了……”

    那个汉子脸色青黑,可两额露出青筋,咬牙说道:“吾死也……必要汝性命……”剑光突然变得更快了。

    董义急了:“慧成别傻了!不用开导他了,把他打败就行!别可怜他,这个人帮着元军,肯定是江湖败类!”

    慧成摇头说:“他想刺杀官家,许是江湖大家,请问施主姓甚名谁?”

    董义笑了:“对呀!你不是要扬名天下吗?吾等可以帮帮你:某某妄想行刺圣上,结果被慧达只一掌……”

    小知道插进来:“竟然只是一掌吗?!”他们多次合演小话剧,已经配合默契。

    方笙也笑着说:“还是轻轻的一掌吧?”他带着像笛声一样上扬的音调。

    苏华道:“对!只轻轻的一掌……”

    董义忙加入:“就被拍飞了!”众人大笑起来。

    孙小官人叹道:“慧成,我还以为你是老实人呢!”

    慧成手忙脚乱地躲避着那个汉子的疯狂进攻,嘴里说着:“吾真是老实人啊,施主,如果真想江湖留名,告诉姓名有何不可?”

    陆敏斯文地说道:“就是行刺未遂,也能青史留名呢。”

    鲜血从那个汉子的嘴角流下,可他还挣扎地说:“未遂?我让尔等看看……”他突然平地拔高而起,可才到了半空,就颓然落下,跪倒在地上,一手用剑支地,大口喘气。慧成双手合十念佛,说道:“施主不可再强行真气。”

    那个汉子抬头看赵宇:“你逆天而行,必无……下场!”李越忍不住笑了:这是赵宇过去多么纠结的事情。赵宇也微微一笑,坦然道:“但求无愧于心。”

    董义叫道:“你有下场,你的下场就是和那些元军在一起!”

    小知道也接茬道:“对呀,你知道,他们是罪……小官人,该怎么说?”

    陆敏淡然道:“罪有应得。”

    那个汉子吐血,抬头说道:“以你等几人之作为,害死了数千人命,满手鲜血,还谈何无愧于心?!”

    赵宇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表情无辜地问道:“我害人了吗?”

    慧达笑着说道:“官家胁迫着几千人,逼他们杀了自己,所以害他们身死了!”赵宇大悟的样子。

    小知道又叫:“我知道,我知道这个词,叫自取灭亡!是不是?小官人?”陆敏微微一笑,李越痴了。

    叶铭带了丝愤怒道:“蒙元在丁家堡斩我宋军十数万人,那时君定然去问了蒙元将领双手鲜血之语。”

    魏云浑身颤抖起来:“蒙元在焦山之战中,杀我宋军十万余人,吾两位兄长死于江边。元军在破独松关后,追斩宋军两万余,我一位兄长命归尘埃。我母心碎而死。这几千人算什么?!我要杀上他几万,几十万!不仅给我三位兄长,还给襄樊丁家堡诸地之亡魂报仇!”他有些声嘶力竭,似乎要哭,可强咽了眼泪。

    众人都对魏云另眼相看,这还是那个苍白内敛的少年吗?董义忙握了他的一只胳膊,说道:“弟弟别怕,你杀多少人,我都陪着你!”

    汉子手指赵宇:“你如此狡辩,就不怕有愧于天地神灵?”

    赵宇又一笑:“人乃天地之华,神灵之子,我幸为人,无愧于心即无愧于天地神灵!”

    这种话别说这个汉子,在场的人都被镇住。这是一个有多重精神束缚的年代,人们敬畏天地、神灵、圣人、君主、家长……,但对自我总是充满贬低和厌弃。很少有人能像赵宇这样把人的地位提到这么高,把人自心的尊严看得这么重。

    汉子愣住,孙小官人用讲道理的口吻说:“君看着像是汉人,既然活到今日,必然吃我朝之粮得我朝之惠,可却协助蒙元刺杀我朝新立之君,就不怕有愧于心?”

    董义大声说:“为了自己的名声,就取人命,他有心吗?”

    魏云咬牙道:“你这问题不对,可听说有狼心狗肺这么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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