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樱子不信。

    “所以那只能是戏文呀,真实的生活大约也像我这边循环往复,枯燥得看不到尽头吧。”杜若有些无奈:“不过我还是相信爱情的。”

    “那我这样相貌丑陋的也会有爱情么?”金樱子忽然现出人形,站在杜若面前问道。

    杜若被吓了一跳,连忙关上门窗嗔道:“不是说好了白天不能现身的,叫人看见了如何是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金樱子不依不饶。

    杜若蹙眉看着金樱子那张不堪入目的脸,犹豫了一下道:“大约也会有的吧。”

    “真的么?”金樱子一项刻薄又不恭,此时眼里却多了一种期盼。

    弄得杜若都不敢直视她了,小声道:“可能…可能是真的,爱情这种事物能冲破世俗的一切束缚,一张皮相而已,应该…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杜若说得有些心虚,也亏得她是梨园长大的,若是良家女子,谁又好意思这么明朗大方地与人谈论爱情呢,只是,爱情和金樱子真的好不搭。

    金樱子终是一笑,自嘲道:“我还以为像我这样的一张脸要以身相许,别人只会以为我在报仇,而不是报恩呢。”

    杜若闻言也不禁失笑,又想到金樱子是那等敏感刻薄之人,唯恐得罪了她,连忙敛住了笑意,转而问道:“那樱子是不是也有个前世的救命恩人?”

    金樱子不言,默默地跃上窗台的小花盆里化作一株小灌木。

    杜若看着那株枯败的小灌木,不禁想到若金樱子真的以身相许报答她的恩人倒也真如她所说,算是报仇了,想到这儿又忍不住抿嘴笑了,不知道哪个倒霉人会被缠上。

    日子依旧过,杜若倚仗着金樱子的化妆来算计所赚的钱财,金樱子依旧为了生计而依附于杜若。

    这一夜是除夕,热闹了一年的鉴华苑算是安静了下来,即便是风流少年也会在这一天里跟家人团圆。而鉴华苑的姑娘多是没有家人可团圆的,多在这一天约伴出游,也是一年中鲜有的闲暇时光。

    下午,杜若一如往年一般收拾整齐了,准备同姐妹们一同出门。

    见金樱子长长的枝条伸出窗外,便客套地问了一句:“我去街市上逛逛去,你要去么?”

    杜若深知以金樱子孤僻冷漠的性格,她是断然不会去的,谁料金樱子却轻轻地“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杜若懵了,她没想到金樱子会答应,麻烦一下全都涌来了,带着这个容貌丑陋、性格古怪的拖油瓶还怎么愉快地玩耍了。

    金樱子一如往常一般缩回了枝条,杜若知道她要现身了,连忙关上门窗,再一看,金樱子并没有变成人形,而是变成了一支簪子。

    杜若拿起来一个,是一支木制的簪子,但十分精致,润滑的簪身,顶端两片叶子托着一朵硕大的花儿,十分喜人。

    杜若欣喜地拿着簪子对着发髻左右比划,心想这个模样可比你的人形讨喜多了,便欢欢喜喜簪了簪子和姐妹们一同出了门。

    姐妹们一起凑了分子钱在城里的酒楼里美美地吃了一顿年夜饭,随后便去城隍庙里许新年愿。

    杜若一如往年一般跟姐妹们在门口买了香烛准备进庙许愿,还没跨进庙门就听得簪子坠落在地的声音。

    杜若太忘情,根本就没注意到,直到小姐妹连翘叫道:“杜若你的簪子掉了,瞧瞧,都坐了首席还舍不得买个金的银的来戴戴。”

    “你懂什么,瞧瞧这做工也未必就比金银便宜。”又有人酸溜溜道。

    杜若连忙回头捡起簪子,胡乱往头上一插便要进门,却觉得发髻里的簪子挣脱了一下,又掉落在地。

    杜若才觉得有点不对,佯装拾簪子俯身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是妖,不能进庙。”金樱子淡淡回了一句。

    杜若撇撇嘴,根本没想到这一茬,这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把她留在门口吧,若叫别人拾了去,或者再叫人识破她的身份可就大事不妙了。

    只得将香烛给了连翘,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今儿有个姑母要来瞧我,我…我得走了。”

    “这可奇了,咱们自小在梨园里长大的,怎的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什么姑母?”连翘疑惑地问道。

    玉簪轻轻扯了扯连翘的袖子不乐意地说道:“人家现在是首席,多了是应酬,哪里就要事事告诉你知道了,咱们快走吧,别碍着人家了。”

    小姐妹们一窝蜂地进了庙,杜若索然地一个人走在街市上。

    不多时,天渐渐黑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地满街都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往年姐妹们三三两两地一起买花灯、吃宵夜,是一年里最开心的日子了。

    今日形单影只有些索然。

    ☆、新年愿

    路过一处僻静处,金樱子化成了人形,大约是怕人认出来,脸上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看不清她的脸,杜若便觉得她没那么可怕了,好奇地问道:“今日怎的就想出来逛逛了。”

    大抵是街市上的烟火气息太重,金樱子也不似往日那边孤介了,悠悠地说道:“混居人间不就是为了阅尽人世繁华么?”

    “可是班主说鉴华苑便是人间最繁华的地方了。”杜若道。

    “是啊,鉴华苑便是人间的繁华之处,可惜你只是其中的繁华之一,并不是留恋繁华的人。”金樱子永远都带着淡淡嘲讽的口气。

    大节下正开心,杜若不愿意提起这些,便携了她的手道:“我带你去买花灯吧,今天没有去城隍庙许愿,买个花灯放河里也能许愿的。”

    执起不到片刻,杜若又放开了,寒冬时节金樱子的法术控制不住,皮肤还一如原型一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虽然看不出来,却能摸得到,刺拉拉的扎得人不舒服。

    杜若挑了一个红鲤鱼,又欢喜地问金樱子:“你喜欢什么样的,自己挑,我付钱。”

    金樱子并不领情:“我是草木,最怕烟火。”

    “哦,这样啊。”杜若闻言不禁有些扫兴,提着鲤鱼花灯说道:“那我们去河边吧,你是草木一定喜欢水吧。”

    金樱子总算是没有拒绝,默默地跟在杜若身后。

    杜若将花灯放在河里,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了许久,直到花灯顺水飘远了才转过身来:“我带你去吃酒酿元宵吧,又香又甜可好吃了,虽然你不必一日三餐,可来到人间也尝尝人间烟火的滋味吧。”

    “你许的什么愿?”金樱子不接话,反问了一句。

    杜若却踟蹰起来,皱着眉头道:“我不能说,许的愿说出来就不能实现了。”杜若每年的愿望都一样,一是祈祷铃兰姐姐在殊途安好,二是祈祷有人能赎她出贱籍,再存够许多钱,不叫人欺负了去,过良家子的安生日子。还希望那个赎她出去也正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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