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这辈子就没被人这么靠近过,更没人敢来拍自己的肩膀。
    所以张八年一下有些懵逼。
    那深凹进去的眼睛里全是愕然,显然是震惊了。
    沈安拍了一下也觉得不对劲,可既然拍了,他自然要多拍几下。
    于是他真的就拍了几下,然后干笑道:“后面那年轻人看着一表人才,张都知这是要带着他去相亲呢?”
    “咦!”
    沈安诧异的道:“好高的个子,得有六尺吧?”
    赵仲鍼拉了他的袖子一下,脸上全是木然的道:“那是亲从官。”
    沈安尴尬的道:“那个啥……走了啊!张都知有空去家里喝酒,和折克行一起喝酒精。”
    张八年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沈安见他点头,顿时肠子都悔青了,然后干笑着和赵仲鍼走了。
    “那是亲从官,个子必须要在五尺九寸一分六厘,上下相差只能是一点……”
    赵仲鍼觉得需要给沈安补补课了,于是就一路给他说着宫中禁卫的情况。
    “亲从官是最亲近的,宫门的钥匙都在他们的手中,宿卫和洒扫也是他们在做……亲事官就要差一些了,只是看门,看守宫门和殿门,外人都说他们是看门狗,没出息……”
    这条件真是牛叉了啊!
    差不多六尺,按照以后的折算,就是一米八的标准身高。
    这就是大宋的仪仗队吧。
    “亲事官还得要武艺高强呢……”
    好吧,还得是高手,不然也无法拱卫皇城。
    “沈待诏,沈待诏……”
    沈安听到这个声音脸颊都抖动了一下,而赵仲鍼已经回身了……
    “哟!是小郡王?”
    赵仲鍼就这么遭遇了唐仁。
    “怪道我早上出门踩到一泡童子尿,果然是遇到了贵人啊!”
    唐仁的五官本就拥挤,这么一笑,顿时就没法看了。
    沈安在边上听他滔滔不绝的拍着赵仲鍼的马屁,就打断道:“我说你上次进了皇城司,没掉一层皮?”
    唐仁马上就一脸正色的道:“本来他们要用刑拷打,可某却宁死不屈……”
    沈安打断了他的自吹自擂,说道:“你找我啥事?”
    唐仁正在吹捧赵仲鍼,被打断了之后,就像是撒尿撒到一半被叫停了般的难受,“沈待诏,枢密院礼房想请教以后如何同辽人打交道。”
    “我那就是运气……”
    沈安不想掺和进去,不然以后出事了算谁的。
    唐仁低声道:“沈待诏,是陈都知……”
    是陈忠珩说的?
    那么铁定是赵祯的交代。
    沈安瞬间就凛然道:“虽然沈某并未在枢密院任职,可只要是有利于大宋之事,沈某不会去计较得失,啥时候去?”
    唐仁一脸的惊叹,觉得沈安的应对和大义凛然真的比自己强多了,值得学习。
    ……
    当看到小猫两三只坐在下面时,沈安觉得这是对自己的轻视。
    唐仁尴尬的道:“那些同僚大多有事……”
    有个屁的事,只是不想听罢了。
    沈安干咳一声,说道:“许多事都是一开始就被注定了,你们的选择会让自己多一些成功的可能,而有的人却选择了离开……那么这就是命,究竟谁的命好,且拭目以待。”
    唐仁坐在下面,摊开纸笔,然后看了其他人一眼。
    默然。
    沈安在想着皇帝是不是想让自己转到枢密院礼房来任职,可唐仁干的不错,再往上的话就是专管礼房的枢密院副承旨,他的资历还差了些。
    “沈待诏……”
    下面有人提醒了一声。
    沈安驱散这些揣测,然后说道:“当初之事我也只是揣摩两国之间的关系,从而得出了那个结论,所以我想告诉的大家的是……”
    沈安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别害怕!”
    就这个?
    下面的人有些不以为然,都停下了笔。
    如果沈安就这点水平,那上次还真有可能是他忽悠的。
    沈安恍然未觉的继续说道:“两国相交首要在于关系。大宋和辽人的关系就是暗中的对头。两国之间的战火暂时熄灭了,可大宋如何在和平时期和他们打交道?”
    “首先咱们要学会分析……一个国家的几个要点,第一就是武力,这个大宋压根不是对手,这也是你们害怕的根源。”
    “其次便是经济,也就是钱粮。这个大宋却是能顶好几个辽国。”
    “再次就是人口和工匠,这个大宋依旧能碾压辽人……”
    沈安突然停住了,然后苦笑道:“大宋也就是差在马匹不多,可怎么就……”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下面的都自行脑补了:怎么就谁都打不过呢?
    “打不过……咱们得说的过吧,这就是礼房存在的原因。”
    沈安说道:“正如同我上次所说的那样,目前是三国鼎立,西夏最弱,但西夏也是最重要的……”
    门外站着宋庠,他在听着,等身后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时,他被吓了一跳。
    “官家……”
    身后竟然是陈忠珩,再后面点就是赵祯。
    赵祯微笑点头,然后指指里面,示意先听听。
    “……别幻想耶律洪基是个不杀生的皇帝,若非辽人当年在西夏人那里铩羽而归,我敢打赌,大宋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为啥?”
    沈安虚点了三个点,说道:“三角最稳固,大宋的武力最差,但人多,钱粮多,能拖……”
    这人竟然把大宋说的这般不堪?
    “……辽人把咱们打的满头包,然后就准备歇歇再打。谁知道西夏人却陡然崛起,那就先弄死他们,后面的事你们也该知道了,辽人碰了个头破血流。”
    沈安正色道:“在这个三角关系里,西夏人最重要,他们能有效的牵制辽人,所以现在的太平日子,实则西夏人出力最大。”
    这个……
    宋庠觉得沈安把大宋文武的努力全都无视了。
    他脸上带着怒色,准备进去驳斥一番。
    赵祯一声轻咳,然后走到了前面,看着里面的沈安开始激情四射。
    “这就是大宋对外交涉的基础,觉得憋屈不?”
    沈安见下面的人面色凝重,就说道:“肯定憋屈。战场上拿不回来的东西,必须要在桌子上讨回来,这是你们的职责,所以你们必须要弄清这些关系,然后……别胆小!”
    沈安觉得大宋的外交工作一团糟,归根结底就是胆怯。
    “当年若非是寇相公咬死不肯多给,澶渊之盟就会成为大宋的跗骨之蛆,每年都会耗尽钱粮……哎!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我……
    这次轮到陈忠珩要疯了。
    你这话是暗指真宗皇帝啊!
    “……所以别怕,要把辽人看做是纸老虎。记住了,耶律洪基此人不肯冒险,所以除非能解决西夏人的侧翼威胁,否则他不敢和大宋展开倾国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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