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怎么了?”

    “发烧了,应该是烧糊涂了,不然把他送去医务室那里吧。”

    顾珩很快被人背了起来,背他的人却没有再说话了,那人的步伐快而稳健,顾珩伏在那张宽阔的背上,觉得胸膛下贴着的这幅体格很熟悉。

    很熟悉……连味道都很熟悉……

    顾珩废力地睁开眼,仅仅是看到了眼前短短的黑发,仿佛意料之中一般,

    “刘远……”

    “别说话了,我背你去医务室。”

    顾珩的脸贴在他的肩上,轻轻问了一句,

    “沉不沉啊……”

    他的声音实在太轻,没有一丁点重量,像羽毛一样落下来,由于发烧的缘故还带着一丝沙哑。刘远听在耳里,心口突然疼起来。

    “不沉,你那么瘦,再来几个都没问题。”

    顾珩憔悴的面容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笑容,身体越发疲倦了,眼皮也越来越沉重,最后说了句“那就好……”,再度失去了意识。

    校医务室里只有一个房间有张病床,刘远把人放下来,前前后后跑了几趟挂号交费,见顾珩被输上液,一颗心才算落定。

    刚刚听值班室医生的讨论,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才知道原来顾珩一直在照顾病人,才知道他家里就剩他一个人,才知道他请假是在独自给奶奶料理后事。

    才知道他见自己时为什么拎着保温桶……

    难过的顾老师,伤心的顾老师,独自忍受这些的顾老师,

    刘远看着面前闭着双眼沉睡过去的人,这是自己头一次看到他的另外一面,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一面,隐藏在暗处的他有着和常人一样的单薄和脆弱。

    但又有着一份超乎常人的坚强……

    刘远就这么深沉地看着他,心口处隐隐作痛,喘不过气。他用手轻轻覆住顾珩扎着针的那只手,冰凉凉的,激得人一颤。

    喃喃道,“顾老师……”

    想到自己逼迫他补习,使得那些招数,出得那些小点子。直到后来烦扰这个人,可他自始至终没有跟自己发一句脾气,也没有一句怨言……

    “对不起。”

    他俯下身,凑到顾珩的面前,离他很近,近得几乎鼻尖相对,近得能感受到顾珩温热而平缓的一呼一吸。房间里静悄悄的,刘远阖上眼,本来想亲他一下,又觉得这样就好。

    以后的事以后再做,刘远心想,他迟早有一天要正大光明地吻顾珩,不是现在。

    不光是吻他,还要保护他。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师最后一次受苦了,接下来的生活都让刘远来守护吧~

    第12章 第十二章

    可能是两个星期以来才睡上一次好觉,这一觉顾珩睡得很踏实,足足八个小时才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被子上还加盖了一件黄色外套。他支撑疲软的身体坐起来,费劲回想了一番,手边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顾老师,您醒啦?”

    小护士拿着体温计走了进来。“您已经挂了两瓶水了,应该是没事了,怎么样?精神还不错吧?”

    “是啊。”顾珩摆了摆头,随口问道“谁送我来的?”

    “一个学生,长得高高大大的,那身高跟打了激素似得……你忘啦?”

    顾珩脑子里劈过一个闪电,凌乱的画面组合在一起,瞬间记起来了。在楼梯上晕倒被人拉住,然后被托上宽阔的背,他记得自己手攥着那人的衣服,就是盖在自己身上的这一件,还记得那人说……

    自己很瘦。

    顾珩回忆着,怎么想脑海里都只有一个人选——刘远。

    “也是,顾老师,你那时候都快昏迷了,你哪儿记得啊。来,量个体温。”

    “他走了吗?”顾珩抬头问。

    “走了,你输第二针的时候就走了。”小护士抖了抖体温计,“来,您自己夹着吧。你那个学生想得真周到,说你醒了会饿,买好了包子烧麦和粥,放我们微波炉里保温着呢,一会儿转一下就能吃了。”

    顾珩心里一动,六分的温暖带着四份的愧疚,没想到这孩子还是这么细心的人。由于睡了太久,自己的肚子还真开始叫了,

    量完体温后护士宣告顾珩已经没事了,他坐在医生的科室的凳子上,捧着烧麦细细地咬着。看着药盒上刘远给自己表明的备注,心里更加感动了,边咀嚼边腮帮子发酸,过了一会儿,鼻子也酸溜溜起来,盯着地板的灰花纹路,把剩下的烧卖一口塞进嘴里,堵住了将要宣泄的感情。

    他决定当面感谢刘远,这次的医药费也是他出的,自己做老师的实在惭愧。

    回到家,顾珩捧着那件黄色的外套——上面仿佛还有那人滚烫的体温,散发着阵阵年轻人特有的荷尔蒙的气息,拿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嗯,是他没错。

    顾珩抖了抖衣服准备收起来,突然眼尖的看到有颗扣子松掉了。可能是因为平常解衣太大力,这种按扣经不住折腾。

    他找来针线盒,在灯光下穿针引线起来。

    顾珩长时间一个人住,这些东西都不在话下。

    他对着台灯的光,把扣子密密匝匝缝结实了,又研究了一下其他扣子,发现每一个都只上了两圈线,时间长了一样很容易松掉,顾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所有扣子都轻轻拆了下来,重新缝了遍。

    他做事细致,也很讲究,懂得这种线要用同色系的,缝的时候也要慢,缝到暗襟里面,不然露出来不好看。顾珩弓着背,全神贯注地来回走着针,一个人坐在卧室里,头一次忘记了孤单。

    第二天还没等顾珩去找刘远,他便自己找来了,在教学楼后门树荫下面,神采奕奕地问道,

    “顾老师,下午有课吗?”

    “阿?”

    “我说,你下午有课吗?”

    顾珩迷糊地摇摇头,“没有。对了你的外套。”

    “来给我。”刘远接过外套,“跟我来。”

    说罢几下穿上,边穿边跟顾珩解释着,“我爸办公室要置办几盆植物,让我帮他选,我都不懂,你陪我一起吧!”

    顾珩听着觉得好笑,“我也不懂——”

    “顾老师,就耽误你两个小时,行吗?”

    不知是出于弥补没如约给他上课,还是感谢他送自己去医务室,又或是被他高涨的情绪感染了,顾珩便没忍心拒绝,摇摇头说好吧,鬼使神差地和他一起出了学校。

    其实刘远早就搞到了顾珩的课表,知道他没课,刻意想带他出来散散心,今天在宿舍左思右想,觉得带他逛花鸟市场最合适了,顾珩喜静,那边又一派花开鸟鸣生机勃勃的,看着心情肯定不错。

    说不定……还能挑盆植物放办公桌上,以后看见了就能想起自己。这是刘远另外动的一点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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