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宫女出现的蹊跷,防还是要防的。毕竟祈妃打入冷宫三年,宫中人都把这位废妃忘得差不多了,皇上却还时时惦挂,连着楼氏满门抄斩都留下她。这女人就像只打不死的蟑螂,就这么被火烧死了,她还真不信。

    贵妃生性多疑,此时在肠子中绕了好几道弯,方忽地一笑。

    钟夙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

    “纪大人,这样的宫女若是在临胜宫里早就被本宫打发到尚方司受刑了。”贵妃动了动身子,身后立刻有太监哈腰过来,她扶起太监递过来的手,从紫檀木制大椅上起身,道:“不过纪大人喜欢,本宫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她虽是做这么说,但有意无意地却看向钟夙,软声叹道:“哎,做女人,得把脸打理得干净才行。”

    这话其实是有意无意试探和嘲讽,但落在钟夙耳里,又是另外一般意味。

    贵妃见钟夙仍是不动,勾了勾唇角。

    “都起身吧。”

    “谢娘娘。”她身边跪着的尚方司郎中和几个主事还有太监,恭恭敬敬地起身,缓步退到一边。

    纪慕年亦是起身站直,钟夙照画他们的模样,起身站了。贵妃“嗤”地笑了声,摇过身摆,往内务府门外行去。她身后一干太监宫女也随之而上,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后面。

    直到贵妃的人消失在视线中,尚方司的那群人才松了口气,为首的郎中执起袖子,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呼了口气。

    随后那郎中看到纪慕年,又是过来一哈腰,谄媚道:“纪大人。”

    纪慕年晃了晃手,示意郎中不必行礼,随口问道:“这贵妃娘娘千金之躯,来这尚方司做甚?”

    郎中答道:“不瞒大人,贵妃娘娘此次来是为了沉景宫祈妃的案子。”

    纪慕年沉吟半会,道:“案子结了?”

    “结了。”郎中瞅了纪慕年一眼,道,“刚贵妃娘娘看着结的。”

    纪慕年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道:“既然结了,到时候送去给皇上过目就是了。”

    郎中忙应道:“那是自然。”

    纪慕年也不再多言,领着钟夙就往他处去了。

    ********

    两人又是宫中兜转。这宫里道路通直,四方均稳,路旁有宫殿或围墙,红墙黄瓦、飞檐斗拱,尽显威仪。

    随后纪慕年带钟夙行至一处小院,指了指里面的低房,道:“这是你以前的住处。”

    钟夙望里看去,院中正好有两个与钟夙穿戴的一样的宫女行来,行至门口,望见两人,在目光瞅到纪慕年的时候,居然生出些欣喜来,忙下跪道:“奴婢拜见纪大人。”

    “……”

    钟夙听到“奴婢”两个字,恍然意识到,原来之前他出了个洋相。

    他望向纪慕年。

    “起身吧。”纪慕年也瞅了眼钟夙,那眼神好像在说,多学学,人家是怎么守规矩的。

    “……”钟夙无言。

    自他醒来之后,便一直被这人看低。若是在以前边城驻防时,部队里提到“钟夙”,没有人敢小瞧这个战士。

    他是雷霆大队的副队长,是队伍的第二把把手,无论是潜伏侦察,还是狙击爆破,抑或是心理谈判,他都样样精通。

    不过钟夙性子沉稳,脾气甚好,平时静默寡言,不爱与人计较,对于纪慕年的态度,也是能忍则忍。

    相较纪慕年而言,身子的变化才是钟夙最为纠结和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默默地站在一边。刚跪下的那两个宫女也都起了身来。

    “这个李秀儿,是你们这的吧。”纪慕年问道。

    宫女里较为年长的人回道:“前些日子,好像是说有个叫‘李秀儿’的宫女要来,不过一直没见影子。”

    纪慕年点头,指了指钟夙道:“这个就是李秀儿。”

    两个宫女的目光便望钟夙身上看去,先是露出诧异的目光,随后又转为羡慕。

    “这宫女有些痴傻,你们多担待着点,教些宫中的事情。”纪慕年道。

    “纪大人吩咐的,我们肯定照做。”宫女忙应道。

    “……”钟夙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被说成痴傻的心情。

    纪慕年又点了点头,顺口嘱咐道:“她不怎么爱干净,你们也督促着点。”

    “……”钟夙沉默。

    “是。”宫女又是款款应道。

    纪慕年见着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打量着眼前三个女人,确定没事了,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7章 帝王攻

    禁宫东北处的寿颐宫有一花园,名“盛隆”,花园北端,竖着一列红墙,挨个排开九间房间,正中央的屋子外头挂了块匾额,书“风楚斋”。纪慕年一路行来,最终立于风楚斋前站定。

    德福见了纪慕年,心领神会,入了屋内,随后不久,便出来招了纪慕年进内。

    纪慕年跨进屋中,便闻道清鼻的香气,是藏内灵麝的脐香。他在屋内扫了一周,方对着一间小隔间跪拜。

    “臣纪慕年参见皇上。”

    “免礼。”

    隔间里传来皇帝的声音。

    房间里隔着卷帘,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谢皇上。”

    纪慕年起身,驻在门边。

    “进来吧。”里头的人说道。

    纪慕年依言撩开卷帘。

    隔间内有一条长桌,桌上放满了奏折。案后有宝座,座染黑漆,金丝镶嵌,但座上却没有坐人。

    纪慕年照着往日的方向寻去,果然看到桌边布置的一张大床上,找到了人影。

    龙羿斜卧在床上,头枕着靠背。靠背和床毡毛毯都是龙腾黄稠的样式。龙羿却是脱了宽大的黑玄墨袍,穿着贴身的黑色墨龙绸缎长衫,一手执着一本奏折,一手执笔圈划,皆抬在眼前一尺处。

    这整个人慵懒,倦倦地打了个哈欠,随后眸光微闪,目光从折子移到纪慕年身上。

    “慕年,你来得正好,帮朕把那堆奏折批了。”

    龙羿指着案上堆放的一叠奏折道。

    纪慕年有些无奈地看着龙羿,道:“皇上,微臣只是一介侍卫。”

    “怎么,今日倒如此拘谨了?”龙羿抬眉顿了顿笔,笑道,“给你批的那些奏折都是曲骛那帮人的,你只需写个‘已阅’两字就行。”

    他说完,侧了侧身子,将手里的奏折丢在长桌上,笔熏了朱砂,又掂起一本,抬到眼前看着,一边看一边蹙眉道:“这群人倒是越来越没出息了,曲骛上什么折子他们也跟着拍什么马屁,千篇一律,简直烦透了!”

    曲骛是当朝左相,三朝元老,也是暄贵妃的父亲。

    纪慕年默默听着,择了张椅子坐下,打开一本折子,扫了眼,是关于册立皇后之事,又翻开一本,也是谈及立后。他连翻了三本,内容果然大致相同。

    难怪皇上要发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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