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吹来的疾风让白金凤几乎睁不开眼睛,她只能模模糊糊地到数十个红黄色的小点从下面像飞蛾和苍蝇一样地拖着乱七八糟的轨迹朝这里飞来,她也知道这似乱七八糟的路线最终的目的肯定都会落到自己身上来。
    载着她的大雕也感觉到了不妙,鼓动着翅膀朝上急升,但是那些火球的路线似散乱,其实却暗含章法地很覆盖了极大一片空间,这大雕的闪避不过只让开了一小部分火球,还是有不少对着它而去。
    随着一声响彻天空的长鸣,大雕翅膀急速扇动,它面前的空气一阵水浪似的波动,然后无数尖锐的破风声朝四面八方散射而去,飞来的火球纷纷破碎开来,好似被无数的无形刀刃切割得支离破碎。但是其却有三枚火光分外明亮耀眼的火球只是微微一顿,表面一阵波动,却并不破碎散掉,继续朝大雕飞去。
    “阿郎,快出来帮忙。”大雕背上的白金凤手腕一抖,一条白色巨蛇的虚影就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足足有五六丈长的巨大身躯却显得极为灵活,一弹之间就飞了出去,半空一转身就将那三颗火球衔在口,一阵水泼烈火的嗤嗤声之后,这三颗火球就在巨蛇口消失。然后巨蛇在虚空一阵扭动,居然像在水游泳一样摆动着身躯游向了下方远处的老人。
    “区区妖灵也敢现身,当真以为只有你们云州才懂得培育妖兽么?便让你这蛮子也见识见识我道门的灵物。”说话间,老人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头颅大小的皮囊,打开上面的口子,顿时一条燃烧着的火蛇就爬了出来,虽比不上半空游来虚影巨蛇庞大,但构筑为身体的火焰却凝实耀眼得好似烧红了的铁水。老人的手一抖,这火蛇也扭动着身躯朝天生的巨蛇虚影迎去。
    白色虚影巨蛇的巨口一张,一道冰寒刺骨的白色雾气就率先朝着火蛇洒去,但是一阵嗤嗤声后那细小之极的火蛇却没丝毫的影响。反而身形一弹就朝白色巨蛇的口冲去。白色巨蛇似乎也感觉得出危险,扭动着身躯朝旁急躲,却因为身躯太过庞大还是被细小火蛇从身子上一贯而过。巨蛇猛的张开那足可吞修下一头牛的巨口在半空拼命地翻滚来,虽然发不出丝毫的声音,但也能出已是极为痛苦。
    火蛇趁机就要朝巨蛇的头部扑去。但是几声刺耳的风声响就被打得远远飞了出去。原来是上方的巨雕发出无形的风刃。恰好救下巨蛇。
    巨雕上的白金凤已经急得满头是汗。她也知道自己这两只山灵并不足以应付这天火派长老的高深道法,蛊虫之类的暗算手段也是丝毫无用,这时候原本应该是远远躲开才是,但是她却不能走。即便是在这里吸引这老者的注意力也好,也能多给那边的唐公正创造出多一点的机会。
    这时候唐公正已经开始朝远处退去了,短短几息之间,一大片草地已经变作了四处弥漫着火焰和熔岩的火山口,远处的草地上无数深藏在地面下的老鼠。蛇,虫都在拼命逃离这里,稍微慢些的就被卷入这片炼狱尸骨无存。
    化作了玄真离火体的老者再没使用任何的法术,那以身躯化作的玄真离火就是最强的道法,而且再没有固定的形状,他整个人已化作一条一道耀眼的流光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四处飞射,所到之处方圆十丈之内全成火海,所触碰到的地面也尽数化作岩浆。
    唐公正一直在闪躲。他手的刀已经收回了背上,身上的衣衫头发都有不时着火的地方。化作离火的老者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行动之间快若闪电,几乎已然超出了人能反应的极限,但他依然还能一次次地险险避过那火光的飞扑。
    并不是他能比这火光更快,而是数十年磨砺武道的经验和直觉,终究还是远远胜过了那老者在近身搏杀上的粗浅技巧。每一次他都能预判出那火光即将扑来的方向和路线,这才能依靠灵动的身法和转折险险避过。但即便如此,这躲闪就已经是他现在所能做到的极限,他甚至不敢停下出刀去斩。他能感觉到老者化作的火焰身躯那难以言喻的灼热。即便是能斩,能斩开。飞溅开来的余波也足以将人焚成灰烬。他一边闪躲着一边尽量朝远处退去,这种情况之下若是还被另外那个老者以法术夹击,则无疑是必死之局。
    幸好这余下的一个老者却也并没急着对唐公正出手,双手又摆弄出数十颗火球,依然还是朝半空的大雕和白色巨蛇击去。他似乎对同伴很有信心,对那天火派的舍身道法更有绝对的信心。
    果然,又在两次扑击没之后,老者化作的火光骤然朝天冲,然后在十丈之上的天空飞速弥漫散开,转眼之间,就化作了一片方圆百丈的火幕,再以真正铺天盖地的威势席卷而下。
    玄真离火体下,身体的桎梏早已消失,只要残存着的灵智能支撑得住,真正的便是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一下,无论再如何灵动的转折和身法都没任何的意义,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在这眨眼之间逃出百丈之外。
    唐公正也确实不再躲了。就在老者升空而的同时,他似乎也明白了这接下来的变势,站定了脚步,抽刀,天。
    他当然不见天,这方圆百丈的天空已经成为了一片倒挂着的烈焰地狱,只是一瞬之间这地面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烧了来,呼应这倾盆而下仿佛能将整个天地都熔炼到一的灼热。这其唯独只有他没有烧来,拔刀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气息和那柄厚重大刀就化作一体,成为了这炼狱熔炉唯一的存在。
    而等他跳,出刀的那一刻,他似乎就成为了这天地间唯一的存在。
    一把一往无前,宁折不屈,以每一毫锋刃在这天地间镂刻下自己烙印的厚背大刀在震动天地的呼号声冲天而,将这遮天蔽日的火幕一斩而破。
    扩散到百丈开外的火幕固然将焚烧的范围扩大了,但那焚天煮海的灼热也分散了。斩破火幕冲天而去的唐公正只是凭着刀气护体,也已经能承受余波。
    火幕被这一刀斩开的缺口其实不过数丈大小,对这方圆百丈的庞然大物来说似乎不过一道小小的伤口,但是就从这展开的伤口处,那些火焰纷纷开始碎裂。在空消散。
    “怎可能”远处的另一个老者瞠目结舌地着这发生的一切。他不是吃惊同伴的死。用出了这玄真离火体,这位同伴的身死道消就已成定局,他只是实在不能接受连这天火派的至高道术都能被一刀击破。
    好像是回应他的难以置信一样,那碎裂奔溃的火幕猛的一抖。朝间一缩,又恢复成了一个火焰人形,只是这个火焰人形的身躯已经远没有之前那样的灵动凝实,从边缘也在不断开始崩溃消亡。一个火焰构筑城的五官在上面浮现,是之前那老者的面容。他对着这边的老者用火焰鼓动的声音说:“罗老弟莫要慌张,你的离火身还要留着对付那石道人。这唐家小子刀意极强,我神魂被斩,这离火之身再难驱使,却也还有最后的一手留给他,罗老弟你留意别让这小子想办法逃了就好”
    一边说话,这老者的火焰身躯一边沉入地面,而随之而来的便是以他为心,周围的地面迅速地化作浓稠的岩浆。等他的身躯全数沉入地面消失之后,一个方圆数十丈的岩浆湖泊就已经出现在了地面之上
    “张兄走好”余下的那老者点了点头,感觉着脚下庞大的火元之力融入泥土的冲击,这是那个老者生命的最后搏动,将玄真离火体的所有威能尽数转嫁于地面。现在那一片地面已经成为了岩浆构筑成的泥沼。通红的钢水一般的黏稠岩浆不时泛一两个泡泡,宛如一张地狱之口,静静地等着上空去势已尽的唐公正。
    唐公正这时已经开始朝下落去。他这朝天一刀去势极猛,从地面拔升而足有三十余丈。这远远地上去几乎只有一个小点。可惜武功再高也不能长出翅膀来,他这升得再高也有下落的时候。若是放在平时,他也许可以凭借着达到先天地步的修为运使掌风罡气之类的改变这落下的方向,脱出下面这炼狱火沼的范围,但是现在,这远处静待的老者无疑再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
    另外一边,载着白金凤的大雕正朝唐公正那里疾飞,但是随即数十个大小火球就从下方老者的身边手飞了过去,在空罗织成了一片火由前方朝大雕去,大雕连忙一个转身闪避,加上鼓双翅再发出一阵旋风才将之躲过,但也来不及再飞去救唐公正。
    同样由数十颗大大小小的火球编织成的火朝半空的唐公正笼罩而去。他身在这半空犹如一个活靶子,那老者所发的这些火球杀伤力并不多大,顶多也就是刚达到品法术的门槛,但控制手法却是精妙无比,几乎不比唐门暗器手法差,每颗火球飞来的轨迹快慢全不相同,却能远隔这上百丈的距离也精准无比地将他全身上前全部笼罩在其。
    唐公正只有挥刀。数十道刀气以他为心朝四周斩去,宛如在半空盛开的一朵刀光组成的巨大鲜花,将这数十颗火球全数斩碎。但他连收刀回气都来不及,随即又有更多数十乃至上百颗火球飞来。
    地面上,老者每一次呼吸间就有数十颗大大小小的火球在他身边浮现,燃,然后就像自己有了生命一样飞出朝远处的唐公正扑过去。老者一直冷漠淡然的脸上也禁不住挤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这样武道修为精深的对手确实难以对付,那生死之间磨练出来的直觉和判断不是法术所能比拟的,而且极深境界的更是几乎可以以一刀一剑便能破尽千般法术,但若论运用巧妙多端,那武功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道法,比如便是现在这样,这唐家的小子也就只有这样等着落入下面那熔金蚀骨的炼狱火沼,任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突然间,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从心窝处升,带来的一丝玄水寒气将心脉正激涌着的火元力也冲得散乱,让身周正在燃的几颗火球顿时熄了下去。
    这运使得已经几乎和呼吸一样熟练的法术怎的还会出错?老者第一个瞬间升的想法是这个。然后被那冰凉感掩盖着的剧痛传来,还有见自己胸口上透出一截血红色的冰柱,他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后有人?哪里来的人?是谁?
    巨大惊怒的同时,老者立刻强提一口气将全身的法力都汇聚来以玄真离火体的法门运转,只要将整个身躯都转化做离火真体。不只这似致命的伤势不算什么。那身后的偷袭之人也只有化作一团焦黑。但心窝处那一点阴寒水气却和强提的火元力一冲,带来的一阵混乱却让这本来只需要一瞬间的完成的法术迟了一迟。
    这冰柱是水行道法所凝,这偷袭之人熟知我天火派的道法心乃是心头一点心火老者心的惊怒越来越大,但马上一股更巨大的刺痛从他后颈处直透入脑。将他最后的念头和生机一带走。
    老者带着胸口处穿出的一截冰刺,还有从后颈处直穿出眼眶的一只冰柱缓缓摔倒,露出站在他身后的小夏。
    小夏周身的衣衫几乎已经全部烧焦了,只剩些许破布遮掩住,眉毛头发也焦黄了一大半。而且全身的泥土,来狼狈到了极点。着老者一倒下,他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更是将头脸糊弄得乌黑一团,随即又马上抬头了向半空的唐公正。
    这时唐公正已经将老者发出的火球尽数斩碎,但是他也已经离地面不过数丈的高度,下面那升腾上的热气都将他的身影扭曲得模糊不堪。他收刀回背后,低喝一声双手朝下猛的虚虚一按。下方的熔岩湖泊顿时凹了下去一块,他飞坠的身形也为之一缓。
    但也只能缓上这一缓。即便是专修掌法内力的宗师高手也不可能只凭掌风罡劲就凌空飞,唐公正的身形随即也就继续朝下落去,而且这一掌也分明是他现在的全力施为,不可能短时间再用。
    好在有了这短短的缓冲。岩浆湖泊边上的小夏也找到了办法,他飞速解下了老者尸体腰间的那个皮囊,往上贴了一张符咒鼓劲一扔,这皮囊立刻就飞了出去。然后随着小夏手指的动向直飞向唐公正脚下的位置,刚好能在唐公正落下之前先一步落到那通红的岩浆之上。也多亏这皮囊是用来装载那分明是火行妖兽的火蛇的。居然在这岩浆之上也不燃烧。
    唐公正落脚在这皮囊上,身形一晃几乎摔倒,可见确实也是精疲力尽到了极限,但这皮囊根本毫不着力,一站就朝岩浆陷落下去。好在有了这微微的一回气的机会,唐公正也能稍稍调整,双脚一顿脚下岩浆飞溅,他也借力朝着小夏这里跃,同时大喊一声:“夏兄弟,再帮我一把!”
    这熔岩湖泊足有方圆数十丈,唐公正这一跃肯定是跃不到边的,至少要有两次借力换气的地方,但是刚刚那控制皮囊飞过去的追风符本来就很少用到,小夏符囊只备有这一张,而且这哪里再去找能在这岩浆当做跳板的东西?小夏低头四处乱,一到那天火派老者的尸体,心灵光突现,身手拔下那贯穿尸体的两只冰柱朝着空的唐公正扔去。
    总算小夏扔用符箓的经验不少,前几天唐公正又教了他几手唐门暗器的手法,这两只冰柱都送到了唐公正手,唐公正持之在岩浆一划一撑,这冰柱虽然水汽猛冒,但却并不马上化掉,真的让他借力两次,踩到了熔岩湖边上的实地。
    一落地,唐公正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他的模样也没比小夏好过多少,而且他面色苍白,显然是体力内力都透支,但是面上却是开怀大笑:“夏兄弟,你果然没事!这次若不是你我还真就死了!真是多亏你了!”
    小夏也一屁股坐倒在地,虽然他倒没用什么力气,但心思上也是紧张到了极点,刚才从背后偷袭天火派那老者稍有差池就是死无全尸。他从腰间摸出一颗泥球,正是石泥给他的三颗的一颗,只是来好像小了一圈,对着唐公正笑笑说:“要多亏这石长老的三颗土咒,要不然我就算能逃掉,也万万没办法钻地过来帮你了。”
    这一颗泥球的正是土遁术,小夏正是凭着这道法术才在之前险险躲过了两个老者的法术,一直潜伏在地下却不敢妄动,最后趁着机会冒险过来背后偷袭,用两道符咒凝出的寒冰锥杀掉了那老者。
    这周围已经宛如火山炼狱一样的景象,唐公正也是叹了口气,说:“这天火派的人果然难缠,一旦出手就是不死不休,动辄就是与敌皆亡的法术。也不知那些夺宝盟的江湖汉子哪里来的信心,居然想从这种人手强夺宝物。当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
    说到这里,想到了早已经跟着马车不知道跑出多远的唐轻笑,唐公正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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