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卸掉那些装模作样的姿态以后,他就有些怨愤起来,“陆培英,你老实说,跟她上过床了没?”

    陆培英愣了一下,然后松开手,他神色有些黯淡,在路灯的照射下泛出青蓝的色泽。“我不想骗你,我们确实上过床了。而且……她是第一次。”

    薛连朔心里的那条通道顿时就被堵上了,日月无光。他在唇舌之间尝到一些又苦又酸的味道,让人疑心是有一片破碎的树叶掉进了嘴里。他嘟囔了一句,“我也是第一次啊……”然后就蹲下身去。

    陆培英陪着他蹲下来,用手撩开他额前碎碎的刘海,露出光滑洁白的额头。他不确定薛连朔是不是红了眼睛,就又去捏他的下巴,试图把他的脸抬起来,却又发现对方根本没在哭,只是神色特别地茫然,眼睛里都是空的。陆培英压低了声音,“上过床又算什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不成还要我娶她不成……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她,你别成天瞎想给自己添堵了。”

    “什么时候上的床?”

    陆培英啧了一声,“就之前跟你分手,她来找我的那段时间。”

    “为什么?”

    “什么?”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跟人上床,现在又不打算负责任……”

    陆培英腾地站了起来,薛连朔也跟着站起来,面色阴沉。他见陆培英不答他的话,便攥紧了拳头往回走。陆培英在后面叫了他几声,他也没回头,没过一会儿,便被赶上来的陆培英拉住手臂,硬生生地转过了身去。陆培英有些咬牙切齿、掷地有声地回答他:“还不是因为你让老子怀疑自己对女人硬不起来!”

    薛连朔冷笑了一声,“然后呢,你得到满意的答案了?硬得起来是吧。”

    陆培英有些着了急,他一旦着急,就要口不择言,声线发抖,“我因为你,怀疑自己是不是个扭转不过来的同性恋,我那段时间很怕自己回不去正道了,你这种天生的同性恋懂个屁!跟你分手的那段时间,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他妈是个男人,她这么使劲儿地贴上来,我能没有半点反应吗?!”

    “然后你们就顺水推舟地做了?”

    “不然呢?那时候我们也算是正正经经地在一起,上床怎么了?!”

    薛连朔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就是觉得委屈,还有一股在心脏深处燃烧着的妒火。他觉得自己一定面目可憎。“陆培英你这个无耻卑鄙的混账王八蛋,给老子滚!”

    他甩开陆培英的手,径直地往单元楼门口走。陆培英在原地呆了几秒,又冲上来揽住他的腰,把他往暗处的角落拖。薛连朔往他脸上揍了一拳,陆培英也没躲,只是使劲儿地抱着他,嘴里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我警告你,你他妈再动,老子在这里把你裤子扒了信不信!”

    薛连朔挣扎了几下,不动了,改拿牙齿去咬他的肩膀,陆培英扯着他的头发,把他脑袋拉开,“你他妈闹够了没?是我错行了吧,你能冷静一点儿吗?”然后他就察觉到怀里的人不闹腾了,静默了几秒,抬起眼来与他对视。那一双黑而深的眼眸里,逐渐地散出一些氤氲的雾气,像灰色湖面上倒映着的圆月。陆培英叹了口气,“你怎么老这么倔,死犟,不听人说话。”

    “就不听怎么着,谁让你他妈就是个人渣王八蛋!”

    “好好好,我王八蛋,我混账人渣,行了没……”

    “陆培英,我妈都快被我气死了……”男孩儿的声音陡然变得哀伤起来,“我偶尔也觉得我真的很自私,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事儿没成还能拖多几年,等到我能独立赚钱的时候,我就能弥补她多一些,也许就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薛连朔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有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好像也没从你这个人渣的身上得到些什么,怎么就一直放不开呢……”

    “因为你爱我,傻瓜。”

    “如果早知道爱是这么麻烦的东西,那我就妥妥地不要了,”薛连朔嘀咕着,把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里,“我也知道刚才是我在乱发脾气,可我就是生气,忍不住,想杀人。我以前从来没有过妒忌这种感情,都他妈赖你。”

    “嗯,好,都赖我,”陆培英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口,“我知道我无赖,不负责任,可是我真的爱你……你要生气了,就使劲儿往这儿捶,有多大力捶多大力,我给你出气,好吧?”

    薛连朔推开他,“神经病,你幼儿园还没毕业呢吧?”

    陆培英冲他嘿嘿一笑,“宝贝儿,咱不生气了,乖,上去说吧。一个暑假没见,一见面就吵,想想就很没意思,妈的。”

    薛连朔不理他,径自往上走。陆培英跟在他的身后,手臂越过他的身躯,帮他按了电梯。薛连朔透过精钢制的电梯门,可以看见身后陆培英模模糊糊的倒影。他总觉得心里的情绪乱成一团,就像这个倒影一样,不清晰,不利索,甚至还有一些陈年的污垢和斑点。他其实已经并不生气了,只是余下这些乱糟糟的情绪没法处理,叫他很窝火——凭直觉行事,半晌贪欢,迟早离散,这也许就是他和陆培英最终的轨迹了。

    然而即便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他也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第44章

    在一切发生的那天早晨,周遭世界在薛连朔的眼里都是显得有些超脱美好的。他在昨夜梦见了积满雨水的树林,密密匝匝的雨点使得气温骤降,但当他醒来,发现只是被子被身边人抢走了。他迷迷瞪瞪地转过身去,然后踹了对方一脚,把被子又抢回来。睡在他身边的人也稍微醒了,一把将他搂过去,紧紧地贴在一起。他呼吸到了有些清新的、昨夜残留的气味,越过对方的肩膀看见白猫躺在阳光充沛的窗台上,毛发蓬松,呈现一种幼稚简单的乳白色。猫看见他,他看见猫,猫和他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晚他跟陆培英说了很多的问题,在以前来说,他很有些憎恶恋爱中的人那种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的个性,这种个性仿佛是随着恋爱立即就催生出来,并且难以拔除。现在他早就变成了他所厌烦的那种人,所谓“甜蜜的烦恼”这在从前看来会让他为之昏阙的五个字,实实在在地存在于他的脑海中了。

    他和陆培英自然是来了一场云雨之后才说的那些问题,带着松软的被进入的感觉与身下湿湿冷冷的精液,好像说出来的话都沾满肉欲腥膻味,但他并不在乎,毕竟本来而言,他和陆培英的关系就是建立在合拍的肉体关系上的,从根本上来说,两个器官的亲密咬合为先,而感情的交融为后。他并不觉得,陆培英在干他干得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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