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现在有人进去和他说话。”薛中泽的目光开始移动,最后定在白布帘子上“进来了。”言罢他快速地收回两只手。

    果不其然两三秒的功夫,帘子一挑,萧正满面微笑的立在两人面前。先抬手往薛中泽头上抚摸一下,慈祥的说:“小竞,这么混乱的局面,没有荒废功课;并在生死攸关之际,及时援手救助兄弟,真是好孩子。你妈妈那里已经有人送信了,她让带话给你,安心跟在寒江大哥身边学习补课,不许贪玩乱跑。”又转向对顾寒江道:“小江,这次遇险你采取措施得当,很好。今晚你们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有专车送你们去西边开会。”

    萧正离开后,薛中泽又把手放在顾寒江头顶上,缓缓地摩搓着。一边动着手掌,一边和闭目养神的顾寒江说悄悄话。“摸到什么了?”——“这里有些淤,我帮您通开,要不以后会闹头疼的。”

    “小竞,大哥想要你来和我一起工作,你的功课我也会负责帮你补。我希望让你学到更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好不好?”——“嗯。”很轻的一声允诺,令顾寒江心头无比的沁凉甘甜。

    次日,薛中泽跟着顾寒江经地下专用通道,乘车进了位于西郊的特别军区,受到特别接见和技能演练见证。此后他在正常上学念书的同时,以少年物理兴趣班活动为掩护,定期参与特别检测、技能激发训练。

    暑假时薛中泽拿回的成绩报告单,显示各项考试优良。学校为鼓励他在动乱期间坚持学习的积极精神,在给家长信函中另附通知书说明,举荐他参加科委组织的兴趣夏令营活动。

    没有人去细嚼这个科委兴趣训练营,究竟是何种背景。李长材更不愿意过问。反正食宿出行费用都有训练营管,不用他掏腰包,正好替他剔出眼中钉,落个眼前清净,他求之不得。

    薛骁璔也疑惑,为什么放暑假了,孩子也不能回这边来。可是他无从问询,他不可能经常性的打电话给梅珊。实在是等得心绪不宁,他托同事小吴妹子帮他往梅珊单位打电话,询问孩子的情况。梅珊的回答令他欣喜惶恐:孩子在参加科委兴趣营。参训的孩子是上级部门从各学校选拔的名额,机会非常难得。某种程度上说,是国家对于兴趣特长生的定向引导培育;表现优秀的学员有希望保送升学、外出深造和工作分配。于是乎一切都似是而非又是想当然的归于‘顺理成章’。

    那晚惊魂奔命之后,薛中泽就曾经携手历险的经历问顾寒江,究竟该怎样结论。顾寒江慢慢吸着烟,五官模糊在一团蘑菇云似的烟霭中。良久方启口:“‘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千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场动乱于国家而言是存亡交关之险,作为在任政府当机立断出手平乱是没有错的。于生民百姓而言,其后或有再多覆盆之事,也许将永远沉于历史长河底下的流沙之内;于权棍禄蠹利益集团而言,红袍本是血来染,鸡塞狼烟骨架柴;于幕后操控的阴谋者而言,乐见其乱坐收渔利,把盏相庆尤嫌不及。一个祸福相依的结局,渔利他人贻害无穷。”

    顾寒江缓缓走到薛中泽面前,抬手将大敞的窗扇闭合,窗外的高音喇叭广播稍减了几分。“小竞,你要尽快提高技能,尤其器械甄别方面,必须尽快做起来。不难推断,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工作中心会侧重于器械尤其武器破获。这不仅是助力于政府机关正常工作尽快善后,也是于百姓之家洗雪冤屈。你我依本心而行,秉天良做事,或许算不上无量功德,却也是修桥补路一样的行善之举。”

    那年入夏不久,各大企事业单位机关团体,开始异口同声口诛笔伐控诉暴乱。号召本单位职工揭发检举参与暴乱、私藏枪支,并承诺对于自觉上交器械、自觉向保卫部门说明问题者,绝对不搞秋后算账。同时,各大重要车站路口、新闻单位建筑,开始设立定岗和流动岗荷枪士兵。

    与之大唱对台戏的,是诸多闭路天线接受的港澳海外消息,滚动发布着以c某等为主的学潮主要人物,被媒体围着悲哭控诉同学失踪、反正是没跑出来···等等惨痛经历和真相。

    从那年入秋后开始,新闻媒体完成了一轮拨乱反正报道后,开始报道机关团体深入认识座谈会,对于曾经的自由主义思潮深结狠批强加挞伐。与之并行的是多名曾经的军政领导,被撤职问责甚至被公审的电视画面文字报道。将至秋装上身时,旗帜鲜明的口号已响彻云霄: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高举毛泽东思想理论伟大旗帜,坚定不移的走好改革开放道路···

    转过第二年举国上下又号召迎接办好亚运会,到处唱着《亚洲雄风》,飘摇着太阳长城会徽的亚运会旗。连胡同口卖冷饮的老奶奶都在学着复述倡应领导同志的口号:我们作为世界领土最大的国家之一,举办亚运会这样的荣誉,轮也该轮到一次了···不知有多少人故意反拿着那面小旗子,心照不宣的的冷笑。

    心地良善的百姓,从开始面对荷枪士兵站岗到渐渐适应,只用了很短的平复期。再后来甚至有临近食品小店的老板,主动走上前含笑着递给小卫兵一瓶矿泉水。“站好几个小时,够辛苦的。不够喝就回头招呼一声,有的是呢。”

    皮肤黝黑的小卫兵憨厚的点点头,拧开盖子一口气闷掉一瓶水;把空瓶子还给老板,握着枪依旧立得笔直。少卿,卫兵脚下又立了一瓶未开封的瓶装水。

    薛中泽舒服地躺在有垫枕的躺椅上,把《读者文摘》摊放在腿上,手指略过封面后,却开口念了一首词:“‘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哎呦喂,成天到晚听着唱‘我们牙周···’,不得牙周炎都难。您这篇酸辞儿,可是让我彻底倒牙了。”

    顾寒江轻咳一声,回手把刚点起的烟按灭在玻璃烟缸里。对身后笑着申斥了一句:“再淘气,揍你啊。”

    薛中泽念的辞是纳兰性德的《画堂春》,几天前顾寒江随手用那本读者文摘垫着纸练字,想不到竟被他随手就摸出来了。

    顾寒江转身的同时已经沉下面孔,郑重其事叱责道:“李竞,工作时候务须精力集中,不能有丝毫三心二意。尤其你要记得自我保护;无保留的坦诚,就是自掘坟墓。这是工作的大忌。”——“嗯嗯。”薛中泽无比诚恳的接受教训,把头点的像鸡啄米。

    薛中泽目前的感触技能进益很快,每当顾寒江试着悄然向他背后逼近时,他似乎掐准时间回过身,嬉皮笑脸迎上,两手搭在顾寒江肩上嘘寒问暖:肩膀疼了,胳膊酸了?接着就一番顺筋活络的揉搓;搞得顾寒江常常抬手难打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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