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栗色暗门,进到一处别样所在。顶天立地的硬木置酒框架占了大部分空间,同时也圈出一个八卦位。少提鼻息可嗅到空气中陈酿的绵长甘醇,和硬木特有的通窍恬淡。

    环视周遭一番,薛中泽浅笑着对顾三元道:“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由此可见这家主人当真是大隐大雅之士。”

    “讲得好!”随着酒架后响起的高声赞叹,健步稳速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略显清淡的眉毛下,一对三角眼分外明亮。身着斜纹呢马甲西裤,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上,贝母扣子在灯光下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晕。甫一露面就张开双臂迎着顾三元,紧紧拥抱在一处。

    良久松开拥抱,两人依旧保持着揽肩姿势:“阿元,好兄弟,真是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和思源都来了,我开心得不得了,连夜从法国飞回来。”

    顾三元回身招手把薛中泽揽到近前:“诚所谓‘遇山拜山,见庙敬香’;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地鼎鼎大名的陈旌敏先生;我引来这位小友也不是外人,用北方话讲:我的发小儿兄弟-李竞。小竞,把请帖呈给大哥。或许敏哥已有其他场面邀请,但我和思源都以为:兄弟情意重,千里送鹅毛。与兄弟间分享财路是理所应当的,借此良机帮敏哥把商路引到京都地域。”

    先有了顾、祁二人的交情铺垫,进门时又有薛中泽有意的文辞赞和,维护得恰到火候又顺物细无声,此际再行见礼就顺畅无比。薛中泽抱拳后呈上信封,朗声道:“久仰陈先生大名,晚生有礼。”

    陈旌敏双手擎着请帖,躬身致礼连称惶恐道:“生意都在次要,与兄弟重聚才最重要!我一定去。”转而牵住薛中泽的手,频频点头:“既然是阿元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一样。‘先生’称呼实在不敢当。给我面子,叫我声敏哥,我就很开心啦。”

    关照着朋友落座,陈旌敏对引路的属下用纯粹粤语下令:顾、李等一行人在本地区内的食宿服务,务必要小心周到,元哥讲话的效力等同于他讲的话。

    顾三元抱拳连说感激,也开诚布公说明登门之意:祁思源此番到港公干,和同僚下榻在半岛国际酒店,场面上应酬不能缺席。他是顺便替祁思源来给朋友送请帖,邀陈旌敏出席特种商贸洽谈会。然后指着薛中泽说,小老弟跟老师过来参加学术会议,会议东道提供的代步工具不趁手,他就厚着脸皮把这事揽过来了。“敏哥手下若有空闲的车子,借一辆宽敞的商务车给他们用两天,不需多高档,来往方便就好。有约在先:用完必定原车奉还。否则被家兄得知我仰仗敏哥面子叨扰地方安宁,回去后要关禁闭的。”

    陈旌敏把手一挥“小意思啦”随即用粤语指着某马仔交代:立即陪‘阿竞’去库里挑部车,送到酒店停车场随时备用。当听到马仔念叨着‘竞少介边请’并往外走,陈旌敏当即喝住:“嗨!乱讲啦,要称呼‘竞哥’。给下面的人都知道:对‘竞哥’要同尊敬‘元哥’一样。”

    顾三元对此只是垂着眼皮但笑不语,陈旌敏显然是心明眼亮的。祁思源属公开商干身份,竟让脚踩帮会界域的顾三元引个学生身份的李竞登门送请柬,其中就有着许多值得玩味的意思—来人绝不会是把玩性质的‘某少’或高级马仔,‘学生身份也是微乎其微;排除以上几种因素,唯一可用的“标志”就是:此人身价至少与祁思源持平,且不便公开。

    薛中泽出门后,陈旌敏亲自选了一瓶红酒打开倒进醒酒瓶中,趁醒酒的空当时,侧身靠近顾三元旁敲侧击:“你我是换命兄弟,彼此什么都不要隐晦。对下面做事小弟们要讲明白,不然会生出误会,搞得好兄弟间很没面子的。”——顾三元把抹了黑鱼子酱的糕点放进口中,拿起口巾布遮挡着加快咀嚼罢,擦了嘴方才附耳低语:“敏哥大可宽心,思源和小竞出行的确都是公干。只是与小竞同来的老师是国内高端研究人士,出行安全务须谨防不怠。敏哥这边儿当然是没话讲的;他们自己也有扈从随行。只关照兄弟们,不要发生误会冲撞、伤了和气。”

    陈旌敏抬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表示他已经心里有数;随后往高脚杯里点了少许酒,在鼻子下晃着嗅过酒味后,往顾三元的杯里倒酒。顾三元擎起杯子与之碰过,委婉道:“小弟省得兄台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赚取自在钱’。若无旁的安排,我陪你去半岛国际方面同思源他们会面吧;只要敏哥把关您这方面的红酒品质,我和思源都想把日后这块红酒生意交给您。”——“好哇好哇,兄弟同心相互提携着一起发财!看看介里,要多少有多少。我答应过思源,将来兄弟见面,一定要有好酒招待,不醉不归!”陈旌敏举起酒杯再次敬向顾三元。

    薛中泽选了一辆凯迪拉克,型号颜色与留置在地库里的完全相同。待英飏和常缨用餐完毕后,便驱车前往展会所在地,持请柬和某样官方证件办理特别进场证。在之后几天里,任何进入特别商区者务须严格遵守‘人证对应,扫码入场’且遗失不补。

    折返酒店的路上,英飏看着同在后座的薛中泽摆弄着条码进门卡,怡然的笑道:“条例规章从来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记得沙成泗在我提正工时就是院长,他当时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对联:梦高官厚禄请往别处,求荣华富贵勿入斯门。结果呢,依旧是一世清名毁于一旦。”——薛中泽撇撇嘴哂笑道:“明太祖朱元璋为惩治震慑贪腐,将涉案官员剥皮实草,依旧没能遏制震慑官员贪腐,因为贪念是杀不绝的。‘高薪养廉’这篇经的初衷再好,遇上一帮‘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的货色,也还是念成歪经。”

    英飏对如是回答轻笑着不置可否,摇头表示无意继续这类倒胃口的话题。

    临启程前研究室保卫班长打电话汇报说,近两天有个老太太总来研究室外哭闹,声称要找英飏为她家老沙喊冤··高金数据泄密案已移交司法,案由是——贪污巨额课题经费、重大渎职。外界人士乍听来以为似乎模棱两可,但上面领导已有明确指示-必须严办!沙成泗显然是难逃一死。目前沙家上下正心急火燎的各处奔走,希望能找到英飏,借驾前觐见的机会有些松口态度,或许能保下老头子的命。

    几乎所有知悉内情人都明白:沙成泗的生死全系在英飏本次特商会之行的结果上;确切而言是此行期间所见所获,可谓一言定生死。

    薛中泽关照常缨将车速放慢,找到特定路标后,就让常缨护送英飏先回房间,他要独自出去勘察路线。常缨闻言后只做个“收到”的手语,并不多话。即使同行作战的战友,因身负任务侧重不同,彼此间也不会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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