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土豆丝快出锅时,他放下锅铲,拿起一旁的酱油瓶,后背贴实了椅背才腾出手拧开盖子,随便往锅里倒了一些。

    谈不上山珍海味,倒也是香喷喷的家常小菜。

    何思源看着何沁远酷似母亲的脸庞,好像又瘦了些,下巴尖尖的。肤色苍白没有血色,巴掌脸上五官倒是长的大气,眼睛细长微微上扬的丹凤眼,黑亮的眼珠子尤其的吸引人。鼻挺唇薄,饱满的额头被细碎的发丝遮住,让少年看起来有一种古典的美。

    何思源腹诽,一个爹妈生的,我怎么就跟我那丑鬼爹一个模子,没遗传母亲的半分优点,弄的他跟他哥出门,就像两个不相干的人一样。

    “你发什么呆?”何沁远扶着灶台,偏着头看他。

    何思源讨好般边笑边说:“我最喜欢看哥哥了,看见哥哥就像看见妈妈一样。”

    何沁远把轮椅转过来,抬头看着弟弟那一头黄毛,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我看见你那一头狗屎黄的鸡窝头,我就像看见那死鬼爹,恨不得一个锅铲给你丢过去。”

    为了这头黄毛,两兄弟都吵架好几次了。

    何思源见势头不妙,岔开话题道:“我进屋写作业了。”

    何沁远见他开溜,道:“给你三天时限,不把你头发给我染回去,我饿你三天。”

    何思源不甘心的催死挣扎喊道:“打死我也不染黑,那多没面子。”说着把卧室门重重的关了。

    何家早些年还是不错的,可惜何家老太爷死的早,何老爹典型的败家玩意。几代人积累,也就留下了这么一套两室一厅的平方,也多亏这套房子,才让两个孩子不至于风餐露宿,凄凄苦苦。

    老旧的门瑟缩着发抖,不堪重负好似随时都会寿终正寝。

    “哎”,何沁远叹了一口气,弟大不由哥,当年言听计从的弟弟,如今变得叛逆任性。随着思源年纪渐长,他渐渐觉得力不从心,更别说掌控于掌。

    何沁远狠狠捏住锅铲咬着后牙槽想:早知道当初我还能走能跑能跳的时候,就该把这小子打的五体投地,屁股开花,我说一他不敢说二……后悔呀后悔

    少年越想越气,肠子都快悔青了。

    ☆、2

    2.

    何思源在床上滚了一会,举了一个小镜子左看右看,巴拉着一头黄毛,不屑道:“切,老古板,亏他还是年轻人,这样多帅气。”床上躺够了,爬起来咬着笔杆写了两道题又开始心烦意乱,肚子不停上演饥饿交响曲,下午啃得两个玉米棒子已经消化干净了。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身量拔高,校服裤子裹在腿上穿成了九分裤的效果。

    何沁远听见开门声头也不回,道:“回去写作业,饭好了我叫你。”

    何思源靠在门边上没说话,看见他哥关了火,左胳膊肘撑着灶台,右手伸的直直的去拿架子上的盘子。

    不论做什么,何沁远都会用一只手撑着轮椅稳住身子,另一只手做事。累了就换一只手,交替着辛苦的把事情做完。胸部以下没有知觉,让他觉得自己总像坐在一根钢丝上,左摇右晃。他根本不敢把身子往前探,稍不注意就会摔下轮椅。

    “哥,我不想读书了……”何思源突然道。

    何沁远正在盛土豆丝,听他这么一说,放下锅铲转动轮椅回头看向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悦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何思源立马谄媚笑道:“我看哥辛苦,想挣钱照顾哥。”

    何沁远长的秀气,可是严肃起来,思源是怕的。“何思源,你今个儿逃学我还没和你算账,别以为我现在出不了门就不知道你的情况,我在后山烤玉米那会三麻子就来告诉我了。这事还没算清,你又来新的幺蛾子,你这是挑战我的极限是吧?何思源,我若是能去上学,何苦还逼着你读书?还是那句话,你若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小镇子,穷地方,想住着小平房,和老爹一样混社会,我无话可说。那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给我滚出去,我眼不见心不烦。你若是想摆脱这暗无天日的生活,那我告诉你,除了读书,没有别的法子。”

    中二少年哪里听得进去,懒洋洋敷衍道:“我去写作业了。”

    沁远看着弟弟的背影,低头看自己歪歪斜斜靠在一边的双腿,用力狠狠的锤了两下。他深呼吸,让自己不要那么沮丧,继续将锅里的菜盛到了盘子里。

    两兄弟吃了饭,何思源洗了碗收拾妥当,回到卧室时就看见自家哥哥闭着眼趴在床上。刚瘫痪那会,少年不懂定时减压,床上躺了小半年,屁股、小腿肚、后脚跟全部压出了褥疮,差点截肢。从那之后,何沁远便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年头再苦再累只能靠自己,于是买了不少医学书,开始了自学成才的道路。

    何思源走过去给哥哥做了一个背部spa,就听见沁远不停的抽气,最后少年干脆把脸埋进枕头,把压抑的痛呼全部堵了回去。

    “哥,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我……”

    思源还未说完,就被沁远严厉的打断。

    “闭嘴,再敢说打断你的腿。”他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皱着眉头看向弟弟,道:“何思源,我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你都当我放屁是吧,觉得我逼你是吗?你今年初二了,满打满算十四岁,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当家了,思源,你长点心吧,别把压力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懂吗?”

    何思源羞愧的低下头。是呀,他哥哥十六岁就瘫痪了,却还一直照顾他,他是不是有点太不懂事了。

    何沁远瘫痪之后只能辍学,一是住院花了太多的钱,家里的老本用的干净不说,当年攒钱置办的电视冰箱都卖了干净,穷的他都没时间去颓废,绞尽脑汁想着赚钱养家;二是他行动不便,小镇不大但是道路坑坑洼洼,轮椅又老旧失修,推起来颇为费力,常常磨得满手血泡;这三嘛,有些难以启齿,他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生病之后便夹不住尿,精神头好的时候倒也能感觉到尿意,但是有了尿意就要立即拿尿壶接着,不然就会流出来尿湿裤子。要是得点头疼脑热,那就完全没有了感觉,下面像坏了的龙头,时不时就会渗漏。大冬天毛裤棉裤不容易干,他只好垫着垫布,防止打湿裤子。然后严格控制摄水量,定点定时按摩腹部,把尿液挤出来。

    沁远的病其实是被延误了,加上小县城医疗条件有限,所以预后效果十分不好。胸部以下麻木不堪,触觉微弱,越往下便越严重,到了肚脐就一点知觉都没有了。没钱复建,才一年半时间,少年原本修长矫健的双腿萎缩的苍白细软,久坐肿胀的脚踝一按一个坑。少年只能自己看书研究,久病成医,倒也研究出一套适合自己的复建方法。没有支架,他就趴在桌子上,将两条腿自然垂落,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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