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不是巫雨又能是谁?

    桔年冷住了,她掐了掐自己,不是白日做梦。难道他把陈洁洁带到了自己家?

    巫雨看起来心事重重,掩了门,走了几步,才想起回头。

    “桔年?”他看起来惊喜而意外,“你怎么来了?”

    桔年却做不到心无芥蒂。

    “我来看我姑妈,顺便经过这里。”狗尾巴草的叶子,被她扯碎扔了一地。

    巫雨可以察觉到她的异样,走过来,笑了一下,“你不是来看你姑妈的。桔年,出了什么事?进屋里说。”

    “不用了。”桔年还没有做好在巫雨家看到陈洁洁的心理准备。

    “进来吧。”

    “她也在里面?”

    巫雨沉默地看着桔年。认识这么多年,桔年这才第一次发现,小和尚的瞳孔是很浅的褐色,乍然一看,会觉得里面说不出的空茫,也许正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他整个人有一种寂寞而虚无的感觉。

    他拉着桔年进了屋。一目了然的房子,除了卧床的奶奶,再没有别的人。

    桔年想不通,“陈洁洁呢?你知不知道陈洁洁离家出走了?大家都在传,她是跟一个男的私奔,巫雨,你要跟我装糊涂吗?”

    巫雨坐在了奶奶的床沿,老人看起来身体有点不舒服,旧房子里弥漫着一股药草的气息。

    “我知道她走了,但是不清楚去了哪里。”

    尽管桔年心中对巫雨南消怨怼,可是她居然依旧毫不怀疑他说的话。

    “她......她不是跟你一起走的?”桔年低下头去说。

    老人在床上咳了起来,巫雨顾不上回答,忙了好一阵,才让奶奶平息了下来。

    “事,她让我跟她一起走。可是桔年你知道,我走不了的。”巫雨淡淡的说。

    桔年心中一阵酸涩,“因为你奶奶的病?”

    “这是一个原因。我担心自己并不是她期待的那个样子,也没有力量。我能去哪里?我甚至不知道能给她什么。可她那么固执。”当他提起陈洁洁时,那浅褐色的眼里是什么?爱怜?悲悯?或是对冲动的悔悟?

    “所以她一个人走了?”桔年的声音是难以察觉的轻颤。

    巫雨点头,嘴角有浅淡而苦涩的自嘲。“也许她对我很失望。”

    是啊,当然失望。可期望不就是自己给自己的吗,所以失望也是的。

    桔年想象不出,陈洁洁需要怎样的决心,才能离开她的温室,得不到巫雨的承诺,独自一个人远走。她自问没有这份勇敢。

    老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咳嗽,桔年帮着巫雨又是抚胸又是顺气。

    人老了,只凭一双手就可以感觉到躯体的破败。

    “奶奶病了多久了?看医生了没?”

    巫雨用毛巾去擦奶奶唇边的痰渍。“每回都看。附近卫生所的人说他们是没有办法了,让送到市里好的医院去。”他回头对桔年一笑,“其实,他们还说,让我放弃。”

    这是巫雨唯一的亲人,也是养大他的人。

    那种无力感也钻进了桔年的心中。“怎么办?”这句问话本身就是苍白的。

    巫雨手里仍握着毛巾,“卖房子。”他这么说,就好像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身无长物,有的也只是这栋破房子。房子能卖多少钱?谁会来买?换来的钱能救回风烛残年的老人?即使侥幸渡劫,以后该往哪里安身?

    这些都是问题,每一个问题都是一座山,桔年爬不过去。可换作是她,也会做出唯一的选择。

    “还算幸运,有人肯出价了。”巫雨用轻快地声音告诉桔年这一个“好消息”。

    “谁?”

    “林恒贵。”

    “......”

    桔年好像笑了一声,涩在了喉咙里,有腥气。

    “她是唯一一个肯出现钱买房子的人。而且给得不少,一万七千块。”

    “你信他?”

    “不信又能怎么样。明天就要往医院里送,字据都拟好了,他先付我八千块,作为住院费,其余的过后再结。”

    桔年不再说话了,奶奶的咳嗽一直都没有停过,病人怕风吹,屋里关得很严实,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走了。待会还要去幼儿园接望年,我弟弟。”

    “好,我不送你去搭车了,你小心一点。”

    “嗯。”

    “桔年!”

    桔年立在那里,稍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巫雨掌心,再合上他的手指。

    那是她刚从爸爸那拿到的一个月的早餐费和零用钱,五十块,全部给了他。

    巫雨垂下眼睛,他的睫毛细而长,如丝雨,覆盖在荒芜的原野。

    “桔年,假如我奶奶的病好了,我们一块报名去打市中学生羽毛球比赛的混双。”他像是在说一个遥不可及的誓言,怅惘。

    “好。”桔年点头,她的手扶在门框上,几十年的老木头,都长了白蚁,一掐下去,千疮百孔。

    “巫雨,我,我有一个请求。”

    桔年回头,和巫雨四目相对,她有一种错觉,他也在聆听等待。

    “假如你真的当我是最重要的朋友,不管你今后要去哪里,跟谁一起,去的多远,回不回来......离开之前,记得跟我说句‘再见’好吗。”

    巫雨只需说“好”或者“不好”,点头或是摇头。

    可是,他说:“我发誓!”

    他也不安了吗?都忘记了誓言是他最不相信的软弱。

    陈洁洁出走后的第十六天,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读时间,当同学们已经习惯了桔年身边座位的空缺,她背着书包,在五十双惊讶的眼睛的注视里走进了教师,踩碎一地的沉默。

    平静的早读被窃窃私语充满,她神态自若地跟桔年打了个招呼,看了一会英语,又开始埋头描绘她的指甲,久违的油漆味让旁观者的好奇心燃至沸点,她却好像昨天放学时刚跟大家说“拜拜”。

    陈洁洁回来了,一如她出人意料地出走,现在又让人跌破眼睛地归位。看来学校和老师都提前被打了招呼,没有人对这件事发表评论,也没有人表示意外。

    当天下午,一份对陈洁洁旷课的通报批评被悄无声息地贴在校园宣传栏的角落,没过几天,被人撕毁,这件轰轰烈烈的事就便以完全不相称的沉默的划上了句点。

    陈洁洁跟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她轻盈地行走,与相熟的同学微笑打着招呼,即使忽然转身,也仿佛看不见那些各种意味的眼神。她这个样子,反倒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敢去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走,有为什么回来。包括桔年。

    然而,一堂沉闷的晚自习上,桔年正背着经济学原理,陈洁洁却把脸埋在书堆里,漫不经心地说:“你是对的。那句话他也说了一遍。”

    “唔?什么?”桔年愣了一会,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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