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阮正东在电话里说:“你怎么连钥匙都弄丢?”

    她又不是故意。

    在门口又发了半晌的愣,终于决定还是下楼去,去周静安家里住一宿吧,可是都这么晚了,再打的横穿半个市区?倒不如随便在附近找间酒店。就这样想着,走下台阶,远远看到夜色中汽车的灯柱一转,正是阮正东的车驶了回来。

    她十分感激,上车就说:“随便找间酒店把我撂下就行了。”

    叫人想不到的是,附近大小酒店几乎全部爆满。总台小姐都是一脸歉意:“真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房间了。”

    佳期气馁。

    阮正东说:“正开会呢,酒店当然全是满的。”

    看来只得去周静安那里了,但打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而她家中座机又久久没有人接听。佳期急得要命,这周静安,关键时刻怎么能突然失踪?她一遍一遍的拨号,只是心急如焚。

    阮正东突然说:“实在不行,到我那里将就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那怎么可以?

    他似笑非笑:“怕我吃了你啊?”

    去就去,难不成还真的能吃了她?

    他带她到城西的一套公寓,地段很好,典型的闹中取静。小区入口并不甚起眼,但保安严格。车子驶进很远才看到公寓,疏疏的公寓楼之间隔着大片大片的草坪与绿树,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忽然见到这样开阔的绿地简直令人觉得穷奢极欲。他住六楼,亦是公寓的顶层了,房子并不甚大,大约不到百个平方,收拾得十分整洁,可以看出典型的单身男人住家气息,玄关处连拖鞋都没有多余的一双。好在地上全是木地板,又是地暖,佳期赤着脚走进去,装出一脸失望:“我还想看看豪宅是什么样子呢。”

    阮正东倒笑了:“行啊,几时我带你去参观有钱人的别墅,爱看什么样的豪宅全能让你看见。”

    没想到他会住这样的公寓,但是一个人,总会想要这样一个地方吧。不大,装潢亦简洁,墙面上连字画都没有一幅。沙发黑色绒面发着幽蓝的光泽,十分舒适,人一陷进去就像没了骨头。她窝在里面不想动弹,盘膝而坐,舒服得眯起眼睛:“我就睡这里好不好?”

    他点头:“你当然就睡这,你以为我还有床给你睡啊?”

    佳期哭笑不得,阮正东去找了新的毛巾牙刷给她用,将浴室与洗手间指给她。唯一的浴室附设在主卧深处,于是她有幸在他的带领下参观了他的卧室。虽然这事听起来仿佛很暧昧,而实质上也就是纯粹的路过。但佳期还是觉得有些窘,所以有意的讲笑话:“有没有什么蕾丝之类的香艳遗迹,你赶紧先藏起来。”

    阮正东笑:“那估计没有,这房子连我妈都不知道,就我妹妹来过一回。”

    佳期怔了一下,但本能觉得他并没有撒谎,于是点头:“狡兔三窟。”

    他打开衣橱,找到一套衣服给她:“新的,我还没穿过。”

    她没有带睡衣来,没想到他这样细心,于是接过去。他打开浴室的门,说:“你用吧,我去打会儿游戏。”

    洗脸台上只有廖廖几样清洁用品,剃须刀、刮胡水……纯粹的男性气息,空气里有淡淡的薄荷芳香,令人觉得清爽。她关上门,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她将水调得很热,滚烫的水线激在肌肤上,带来轻微的灼痛与舒适。可是洗到一半,她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这辈子最尴尬最无奈最要命的,恐怕就是这一刻了。佳期只觉得哭都哭不出来,她忘了自己只要一用抗生素类药物,生理期就会突然提前而至。

    天啊天!

    太要命了!

    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来?

    欲哭无泪!

    她已经完全想不出办法来,她今天真是霉到家了,如果不是那该死的钥匙,如果她能找着周静安,如果她不是一时无奈跑到这里来……可是她要怎么办?

    是谁说天无绝人之路?眼下这情形,谁来给她指条不绝之路?

    花洒的水还刷刷喷在身上,她总不能在这浴室洗上一辈子吧?可是怎么能出去?

    浴室里热气蒸腾,她头脑发僵,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站在花洒漫散的水注下,急得又出了一身汗。最后终于看到架子上搁着大盒面巾纸。

    江湖救急,先出去再说。

    草草的处理了一下,穿上衣服走出去,衣服太长太大,她将袖子与裤裤都卷了好几折,但顾不上了。步步都像是小美人鱼,活脱脱像赤足走在刀锋上。

    连哭都哭不出来。

    阮正东在书房里玩在线游戏,听到衣声窸窣才抬起头来。一瞬间眼中似是闪过亮光,仿佛一道闪电,劈开沉寂的夜空。她洁白赤足踏在黑亮如镜的乌木地板上,宛如静潭上绽开白的莲。披散的湿发垂在肩头,缀着晶莹的水珠,衬得尖尖的一张脸,黑的眸子在灯光下几乎如宝石璀璨生辉。衣服太大,套在她身上空落落的,越发显得像个小孩,那脸颊上也洇着婴儿般的绯红,没想到她脂粉不施的时候,是这样的干净好看。就像一道清浅的溪流,流淌在冬日的阳光下,纯净得几乎令人屏息静气。

    “那个……”她怯怯如小孩:“我要去买点东西,附近有没有便利店?”

    他怔了一下:“买什么?”

    她咬着唇不答话,雪白的牙齿一直深深的陷入殷红的唇,这个细微的动作令他突然觉得喉头发紧,心里像有一万只螃蟹在爬,暖气开得太热,他浑身都在冒汗,手中的鼠标也滑腻腻的握不住。他丢开鼠标站起来:“要买什么,我帮你去买。”

    如果他不立刻出去透透气,他真不敢担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用,”她窘得要几乎要哭,声音低低:“我自己去买就成。”

    他困惑的盯着她。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窘过,书上老是形容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真的恨不得地上真出现一个洞,让她藏进去,永生永世不要见人才好。

    他突然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从来是聪明人。她尴尬得要命,他也尴尬起来,他那样一个人,任何时候都是从容不迫,可是这一刻似乎同她一样窘迫不安。但不过片刻似乎就重新镇定自如,说:“我知道了,我替你去买。”

    她声音更低了:“我自己去。”

    他转开脸去拿外套,仿佛满不在乎的说:“你不方便跑来跑去。”可是在那一刹那,她看到他脸都红了。

    明明一个大男人,但脸红起来还真有几分可爱。

    他去了大半个钟头才回来,拎回整整两大袋,各种牌子各种型号,他一准将货架上见到的全部,统统给她买了一包回来。

    佳期生平第一次失眠,或许沙发太软,害她睡不着。

    也或许今天实在是倒霉丢脸,所以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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