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总管也远远站著,不过来干预一下这种古怪局面。

    好不容易坐立不安吃完了一顿饭,把克伽打发走,不等我先开口,汉青倒笑眯眯地先说:“殿下,您看克伽将军真是很有诚意的,共食共酒都很殷勤周到呢,看起来如果殿下和他成礼,一定会愉快的。”

    倒……

    原来刚才已经算是做演习?

    我吹胡子瞪眼,舟总管却把话截了过去:“殿下,您吩咐做的歌舞的衣裳和鞋子都已经送来,是不是要让他们试穿一下?”

    我眼前一亮,立刻忘了刚才要追究的事:“好呀好呀,就要穿鞋子才有效果的。一起去看。”

    虽然我一直没有好脸色,克伽居然还每天跑到飞天殿来白蹭饭。那天他来的时候,我正在大殿里看排舞,他站在外头没进来,後来问我,里面是在做什麽,我坦白说是给辉月献寿,弄个小节目。他愣了一会儿的神,居然一句讽刺的话也没说,倒让我意外。

    这些天他都不遗余力要让我对辉月死心的。

    不说就不说好了。

    “明天……天帝也来?”我紧张得要死,天帝,一听就是很厉害的大人物啊,绝对重量级。

    不由得我不紧张。

    他看著我笑:“做什麽这麽害怕,他又不吃人。”

    白他一眼。

    你当然不怕。

    我可是怕得要死。

    “你要好好想清楚了……时间可不多了。”他拉著我的手。这两天他总找机会跟我拉拉扯扯,说是希望跟我培养一下情绪,以免来日我更紧张:“还要提请辉月殿下爲你成人吗?”

    我翻翻白眼。

    当然不可能了,如果他会同意爲飞天成人,早一千年就同意了,至于弄到现在这样子嘛!再说了,我见都没见过他,对他的印象也仅止于才貌不凡,但是对飞天极其冷酷无情。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原来的飞天可能做得出,我可是万万做不出的。

    可是这个成人礼……

    真叫我头痛,看著眼前这个称得上英姿勃发的克伽,我却对他一丁丁点儿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这种……这种事情,怎麽可能……

    三五天怎麽也不可能培养出,足可以让我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的感情啊!

    一想到……要和他拥抱……哆嗦一下。

    也许要亲吻……浑身打颤……

    想到要裎裸相对……觉得牙发酸……

    还有,他要把他的xx进入我的oo……

    恶寒……

    想得我胃里暗涌作呕,一把甩脱他的手。

    “你看……这几天跟你说的话都没听进去啊!”他也不以爲意:“那你趁著今天再想想吧,想好想不好,明天总之是要来的。”

    我苦笑,简直是肉在砧上任人摆布啊。

    我能怎麽样……

    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

    好象我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

    如果猪会说话,那被宰的前一天晚上,它会说什麽呢?

    不知道。

    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麽,该做什麽。

    汉青服侍我更衣上床的时候,我抱著被子蜷成一团。

    他手里拿著玉拂尘,站在床前呆呆的看著我。

    “殿下……您不要怕成这样子啊……”他也是很无奈的,小声说。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怕啊……”抱著膝盖,声音闷闷的。

    “殿下歇了吗?”舟总管的声音在外面问了一句。

    汉青应了:“还没有。”

    舟总管衣袂翩然走了进来,长长的头发束成一把。

    我擡头看了看,又低下头去。

    “殿下不必惊怕。”他在床沿坐下,轻声安慰:“天帝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假若殿下要与克伽将军多培养些默契,想必陛下会准许。”

    “我……我就不想和克伽,我看著他就哆嗦……”老老实实讲出真实感觉:“一想到要和他……觉得都要吐出来了。”

    把头重重埋进曲起的膝盖中。

    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

    仿如落水的时候,那种巨大的,要灭顶的无力感。

    尽力挣扎也看不到生机,只能等著窒息一步步的来临。

    “殿下……”他轻轻叹息:“面对未知的事情,谁都会害怕。但是不会因爲害怕,明天就不会到来。一件事如果真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爲什麽不能勇敢面对,并且试著去接受?”

    他口气真婉转,突然让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痞痞的人生格言。

    说人生就象强奸,不能抗拒,那就好好享受。

    虽然舟总管表述的文雅,那句话粗俗,但基本上意思是一样的。

    我当然不是……

    逃是没法儿逃的,可是要我去接受……

    真的是强我所难的一件事。

    汉青走到了寝殿的一端,正在逐盏熄灭那琉璃灯盏。

    舟总管并没有看著我。他端端正正的坐著,我只看到他一个侧面。

    修长优美的颈项,顺滑的乌发有一绺散垂在那雪白的脸侧。灯影幢幢,看起来有一点……亲近。

    不象白天那样清冷遥远。

    现在的他看起来很亲近。

    不知道爲什麽,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

    有句在心里闷了两天的话,突然就从舌尖上吐了出去。

    “舟……你帮我成礼好不好?”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尖锐的利刺一样。他猛的转过头来看我。

    我被自己吓得呆住。

    没有想到会说出来。

    他是那麽美丽而优雅的一个人,我根本……不敢碰他一片衣角。

    可是居然说出来了。

    他微睁著眼看著我,汉青没有发觉这边的不对,依旧在殿角那里收拾香鼎。

    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是居然又重复了一遍:“你帮我成礼,好不好?”

    看著舟的时候,心情总是很平静。

    他说话举止,总是淡淡的,象是青绿的湖水,温柔的和风,蓝的天,柔软掠过的云。

    这个念头根本不敢在心里想一想,偶尔冒出个头来,急急的转去想别的。

    没办法……这样的丑陋,什麽也不敢说出来。

    可是,竟然脱口而出了。

    脸上火辣辣的,可是眼睛却盯著他看。

    已经说出来了,就没必要再强迫自己不去面对。

    我看著他的面孔。

    很认真的在看。

    他有很秀丽的眉,浓而郁。还有明亮又深邃的眼睛,深也远。脸部的轮廓出奇的美丽,不是那种女性的柔和,有棱角的,线条分明。

    但就是让人觉得美丽。

    说不出来的一种美。看到他的时候,总是会想到美好的东西。象是连绵的山峦,青黑如黛,延延无边。还有遥远的,渺茫隐约的歌声,让你觉得,那声音象幻觉,而生命本身也,更象是一个幻觉。

    “很抱歉,殿下。”

    他说,很抱歉,殿下。

    我看著他美丽的嘴唇开合,一字一字听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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