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有血。

    汉青小心加倍,打叠起精神服侍。我喝了两口水,他又问有没有什麽不舒服?还是请天医再来看看妥当。

    我摇了摇头。

    又不是身体生了病,郎中上哪里看出病因来?

    对了,那把剑。

    “我的剑呢?”我陷入幻象的包围之前,握著的双盈剑呢?

    汉青嗫嚅低声:“殿下的剑……不知去向。我们把车里找遍了,也没有找到。”

    是麽?

    真是一桩怪事。可是难道这些天我遇到的哪一件不是怪事了?多这一件也不算多。看汉青拧著眉,明净的眼里全是不安,

    我倒软下口气:“不要紧,许是我迷迷糊糊扔在路上了。也不是什麽好东西,连鞘子都没有,到哪里带著也不便。”

    汉青还是不能释怀的样子。

    我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奇怪。

    爲什麽好端端的抽筋?

    我举起手来看自己的手指,汉青忽然说:“舟总管来了。”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请他不用进来,我没什麽事。”

    汉青不解地望著我,并没有出去传话,寝殿门口人影闪动,舟总管迈步进来,姿态闲雅,丰神如玉。

    我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来仔细看自己的手掌。

    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我刚才的话他听见没有。

    “殿下觉得身上怎麽样?”他停在床前,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

    我点个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他哦了一声,虽然一句没追问,但是那语气中的探询之意还是让我说实话:“昨天星华殿下带我出去……练了会剑。”

    不算谎话。是去练了会儿剑。虽然,後来我又去了别的地方。

    他道:“原来这样。”顿了一顿又说:“殿下的佩剑遗失,还没有找到。”

    我不敢擡头,说道:“丢了就丢了吧,反正我拿著也觉得不顺手。”

    不是错觉。

    手指是真的又自己跳了一跳。虽然轻微,但是那种不自然的弹动……

    好奇怪。

    舟总管移步坐在床边,执起我的腕来把脉。

    我倒吓一跳,不知道他还会医术。

    “确实没有什麽。”他点头:“只是殿下要好生休养。许是在辉月殿下那里这些天练剑习武太劳累了。”

    汉青在一边点头应是。

    把不知道什麽东西熬出来的药汤喝了,好在不算太苦。舟总管没再多停留,便出去了。他转过身去,我就擡起头,看著他

    走出去,看著他身形不见。

    没出息。

    在心底骂自己一句,真的很没出息。

    “殿下,”汉青坐在脚踏上,仰头看著我:“殿下现在真好看……”

    我勉强笑笑:“嗯,比先前好看点倒是真的,不过跟其他人比,只算是一般啊。”

    “不是!”他突然固执起来:“殿下在我眼中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比不上!”

    我心中不知道爲什麽松了一下,真心的笑起来:“嗯……多谢你青眼有加呀……也累了半天了吧,你去歇歇。”

    他恋恋不舍:“我好多天没见殿下了,我陪您说说话不好吗?”

    我觉得头晕耳鸣的症状好象轻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舒服,可看他殷切的眼神,拒绝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好,好我们聊一会儿。你坐上来些。”我拍拍身边。他眨眨眼,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坐过来。他的脸年轻略带稚

    气,说不出的好看。

    “汉青……到飞天殿多久了?”

    他歪头想了想:“到今年冬天……就两百年了。呀,居然这麽久了。”

    他圆睁著眼的样子十分可爱,我擡手揉揉他的头发:“汉青成人之後,想做些什麽?”

    他一字一字认真的说:“我要跟在殿下身边,做最好最好的侍从。”

    这算什麽理想啊……我摇摇头:“除此以外呢?没有别的想做的事?”

    “嗯,还想……”他有点不大好意思:“想学些医道。”

    “哦?”我来了兴趣:“爲什麽?”

    “因爲……父母都是穷困交加重病去的……”他语气有些怆然,我有些後悔问这问题,赶紧岔开话头:“那汉青知道不知

    道舟总管有什麽抱负?他这个人看著就很不凡,象个做大事的。”

    我承认我是在套话,不过,我也没有什麽恶意。

    汉青想了想:“舟总管不大说这些,不过我想,他这样的人品剑法,不要说是天城,就是帝都也很难找出一个两个来,要

    说他做不出一番功业,谁也不信。”

    是啊。

    我的看法和你一样。

    爱怜的搓一把他的头发:“那汉青想不想去学医?”

    虽然不太清楚这里的事,但是我想,以我三殿之一的地位,要让汉青去学医应该是小事一件吧。

    汉青有些黯然地低下头去:“我是天奴,没资格去学的……”

    我问道:“天奴不过是个身份,我难道不能让你去掉这个身份吗?”

    他慢慢拉开衣襟,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爲什麽解衣裳。眼光往一边闪,却无意中,看到他肩膀上烙的印痕。

    一个极狰狞的,青黑的字,烙上去的还是刻上去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个字深陷肌理,象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异兽,十分

    可怖。

    我不认识。

    但是我想我猜得到那是什麽字。

    “这个去不掉……”他声音很低,发了一刻呆,突然又省过来,把衣服拉上了:“殿下再睡一会儿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

    您的身体的。”

    我点点头,却说:“你请舟总管过来一趟。”他应了一声,替我把锦衾整了一把,转身出去了。

    舟总管来了,我支开汉青,闲谈了两句别的,转回正题上来:“汉青身上那个烙记,能不能去掉?”

    舟总管好象并不好奇我的问题,站在一边,声音姿态都很平和……淡漠:“一日爲奴,终身不得脱。这是铁律,没法子更改。”

    我闻言觉得心灰,但又不愿认命:“就没有过能改的先例?”

    他摇了摇头:“没有。”

    我不敢擡头。

    这世上总有那麽一样人,高贵,清雅,处惊不变,光华蕴蕴让人不自觉地爱上。

    可是,又不能接近。

    汉青……

    可怜的孩子,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殿下还是早些歇著。”他如是说。

    我低头问:“舟总管有绰号唤作无忧剑?”

    他说:“那是旧时朋友送的戏称罢了。”

    我沈默了一会儿:“我现在一个字都不认得,实在很荒唐。明天你让人教我再识字吧。星华给我一本剑谱,我一点儿都看不懂,还得请你帮忙。”

    他应了一声。

    35

    足不出户的日子,过的也不算无聊。学认字,对著剑谱练剑法。很奇怪的事情就在练剑的时候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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