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方庭点点头,看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于是鼓励似的问:“是要做手术吗?你觉得手术风险太大?”

    “不是,现在他的亲生父亲想要求他的监护权……”

    盛方庭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她真是个谜一样的女人,亲生父亲跟她的丈夫不是同一个人?他问:“是我理解的那样?”

    谈静艰难地点点头:“孩子的亲生爷爷非常的有钱,他们答应给我一百万,但要我放弃一切权利,连探视权都要放弃。”

    富贵人家做事情,大多求干净利落,不留一切后患,盛方庭已经猜出大半真相。他近乎自嘲般的笑了笑,问:“那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谈静整个人已经快要崩溃了,“我原来以为我做得到,但现在发现根本不行……我不愿意……”

    “那你想要怎么样?”

    “我想给孩子治病……但孩子仍旧要跟着我……”

    “你刚刚说过对方非常有钱……”

    “是,他们派了律师来。”

    盛方庭犹豫片刻,说:“你愿意告诉我,对方是什么人吗?”

    “东远集团,聂东远,孩子的爷爷。”

    在那么一刹那,谈静觉得盛方庭的脸在阳光里明灭不定,百叶窗的阴影让她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她只是充满希冀地看着他:“盛经理,我不认识其他人,像您这样有本事……”

    “东远集团的聂东远……”盛方庭却慢慢地问出一句话来,“你想争取到孩子的监护权?”

    “是,我没办法失去这个孩子。”

    “那么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态度?”

    谈静早已经心乱如麻,她不能去想聂宇晟,一想到他她就会崩溃,她喃喃地说:“我不知道……”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盛方庭突然笑了笑,“这是谈判的最基本规则,你想要监护权,那么就绝对不能告诉对方,你只要监护权。”

    谈静迷惘地看着他,盛方庭说:“东远集团在香港上市,市值超过一百二十亿港币,聂东远名下还有无数私产,目前聂宇晟是他唯一的法定继承人。这场官司你一定要打,而且要好好地打。要求对方支付孩子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抚养费,还有,将来治病的手术费用,以及被遗弃多年的精神损失费。除此之外,要求对方给予一定的财产比例给孩子,聂东远有东远集团30%的股份,你就要求析出一定比例的股权给孩子。我替你联络律师,让律师来跟你谈。”

    谈静已经不知所措了,问:“这样行吗?”

    “谈判的第一步,就是绝对不能让对方觉得你想要什么。狮子大开口也无妨,因为对方会讨价还价。”

    谈静十分担忧:“他们会不会把平平带走?”

    “带走就更不怕了,带走你就对外宣布他们抢走了孩子,所有舆论都会同情弱者。”

    “我不想把这件事情公开……”

    “聂家也不会想的,毕竟是非婚生子,这种情况他们不会愿意公开。即使是离婚官司打析产,他们也会想低调行事,何况现在情况这么尴尬。”

    谈静彻底地乱了方寸,她用手掩住脸:“我该怎么办?”

    “不要接触聂家的人,所有事情让律师去谈,对方的律师阵容一定很厉害,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只是想把孩子留下来……”

    “所以你要表态争财产,因为股权给孩子,你又是监护人的话,在孩子十八岁之前,你会代他投票。绯帆论墵艏蕟。聂东远肯定不愿意在股东大会上看到你,他会想办法不给孩子股权,那么你就有机会争到监护权。”

    “一定要这样吗?”

    “也不一定。”盛方庭说,“要不你和聂宇晟好好谈谈,大家心平气和地解决这个问题。”

    “我没办法跟他谈。”谈静喃喃地说,“我不想看到他。”

    “其实你只需要姿态强硬一些,也许聂家会知难而退。”盛方庭说,“聂东远那个人,不会允许自己吃亏,如果发现要动摇到根本,他也许就放弃对这个孩子的渴望了。”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说,“要不要跟律师谈,也看你自己。你如果愿意,我就给相熟的律师打电话。”

    “盛经理,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盛方庭想了想,说:“也可以告诉你实话,我看不惯聂东远这个人很久了。你或许也知道,他是做快消行业起家的,在业内他的口碑实在不怎么样。如果能让他失去点什么,我会觉得很高兴。”

    谈静迷惑地看着他,他的神色从容,好像刚刚说的话,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谈静觉得脊背上有些微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病房里空调太冷,她自以为是地揣测:“你也是老三厂的孩子吗?”

    “什么老三厂?”

    “没什么。”谈静垂下眼帘,说,“是我自己傻气罢了。”

    盛方庭沉默了片刻,问:“你愿意跟我讲一讲,你和聂宇晟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吗?”

    谈静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问:“你只是单纯地好奇吗?”

    “不,我希望了解对手,如果你需要我继续帮助你,如果你真的想跟聂家打这场官司,我们就必须足够了解对手。”

    谈静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该如何去讲述呢?那段早已经被她深藏在心底的往事,那段她早已经刻意不去回想的一切。

    第十八章 不堪提及的过往

    在谈静幼年的印象里,父亲只是一个模糊的名词。在她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天家里没有人来接她,幼儿园的老师陪她在教室里坐了很久,邻居孙婷婷的妈妈才慌慌张张地来了。谈静只看到婷婷妈妈小声跟幼儿园老师说了些什么,幼儿园老师就把她交给了婷婷妈妈,那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教室里开着灯,老师摸摸她的头发,非常温和地对她说:“乖,跟齐阿姨回去,你妈妈有事不能来接你。”

    那天婷婷妈妈用自行车把她驮回了家,谈静还记得一路上风很大,婷婷妈妈用自己的纱巾围在她的脖子里,一边吃力地蹬自行车,一边还问她晚上吃蛤蜊炖蛋可不可以。婷婷比她大两岁,已经上小学了,趴在灯下写作业。婷婷妈妈进门就忙着做饭,找给谈静一本小人书,让她打发时间。谈静喜欢看小人书,所以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吃饭的时候,婷婷妈妈把一碗炖蛋都舀进了她的碗里,都没有分给婷婷。吃完饭后是婷婷妈妈给她洗澡,那天她就在婷婷家里睡。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妈妈才来接她,她看到妈妈红肿的双眼和散乱的头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爸爸走了,不是走了,是死掉了。

    从此老师们看她的眼神,永远带着一丝怜悯。同学们倒没有人欺负她,也没有电影电视中常见的狗血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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