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咬不着的抽象概念,我更愿意相信实惠点的兴奋和快乐,虽然它们维持时间短暂,通常只是一小会,比如我成功试验如何将追捕而来的成年男子弄疯,比如遇见大块头,我就很想直接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如何运转。

    但兴奋感很快就没了,一等它过去,我的内心无一例外都会刮起大雾,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无穷无尽的空茫感中。

    我是个信奉遇见问题必须运用所有的理性积极解决的人。所以当我意识到我无法摆脱我自身的心理困境后,我便决定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我要让自己彻底不存在。

    不是自杀,而是不存在,它们截然不同。

    这个解决办法想起来也令人兴奋,我的心脏因此而隐隐胀痛,呼吸有些紧促,我转头看袁大头,他笑了笑,我从他身上看到相同的反应。

    真是有趣,我淡淡地笑了,对他说:“青狼帮听起来挺危险,你打算怎么做?”

    “危险的时候也是机会来的时候,”他答非所问,“我擅长把握机会。”

    我点点头,问:“这个过程,有可能掐死个把人?”

    “说不定,”他笑着说,“也许会有,也许不需要。”

    “带我去。”我说,“我想看看。”

    “不行!”张家涵在我身边怒斥,“你瞎捣乱什么?这是能凑热闹的时候吗?你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着?你以为青狼帮是什么地方,小孩子过家家?还看看,看什么看,你就给我留在家里看电视!”

    他不等我说话,立即转头对大块头骂道:“你趁着我不在跟小冰胡扯什么?啊?这孩子是跟咱们这样能胡打海摔的吗?你看看他,站门口风一大就能吹倒,小脸都养了好几天还这么苍白没血色,你招他干吗啊?什么掐死人,你当这是好玩的话吗?这还是个孩子你懂不懂啊?而且是个出了门铁定找不着北的小迷糊,这种话你往后别他妈在他跟前说,再叫我听见,别叫我哥!”

    袁牧之陪着笑说:“哥,不是只有你一人有爱心,我没跟小冰乱说,都是他自个乱想,小冰,张哥说得对,我呆会托关系上青狼帮那要人,没空带你玩,你想跟着啊,没门。”

    我还想说话,却被张家涵挥手打断,他皱着眉头,脸色颓丧说:“你能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去拼命?我们连浩子得罪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上门去,只是送死。你让我想想,不然,我找洪爷,看能不能说得上话……”

    袁牧之脸色一变,语气冷冰冰地问:“哥,你觉着我能让你走这一步棋?”

    张家涵眼眶润湿,抬起头问:“要不然能怎么办?咱们没钱没势,我实在不知道……”

    “行了!”袁牧之压抑着怒火打断他,语气冰冷到极点说:“这事交给我,你什么也别管,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反正我会把浩子带回来,你跟小冰俩个就跟这等着。”他说完,看了我一眼,似有些话想对我说,却终究挪开视线,硬邦邦地抛下一句:“你们俩都给我好好呆着!别再给我添乱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踏步出了门。

    张家涵单手掩面,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我沉默着在他身边坐下,他过了一会才察觉到,拿手背擦了擦眼睛里渗出的眼泪,勉强笑了笑,哑声说:“别怕,没事啊。”

    我说:“恐惧是种精力上的浪费,我不会有那种东西。”

    他点点头,沙哑着声音说:“是吗,可惜我年纪大了,有些道理就算知道也没法改。”

    我难得好心地提醒他:“你也改不了。”

    他微微一愣,无奈地说:“是吧,不过你还小,千万别像我这样就成,千万别像我……”

    我柔声问:“为什么不能像你?”

    “因为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一团糟。”

    “跟洪爷有关系?”

    他目光中显出迷茫和痛苦,愣愣地说:“不,跟我自己有关,我从根子那腐烂了,谁也不能怨,都是我自己的错。”

    他又陷入对往事的怀想中,这样方便了我近距离地观察他,从长而直的睫毛到干裂的嘴唇。我发现他一直保持干净,这个男人不讲究吃,习惯把他认为好的东西夹到我碗里,他穿得也很随便,甚至有些糟糕,尽管我认为流行很费解,不过从他衣服的质地上可判断,那都是廉价且不合时宜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可能地保持干净,每天花半个小时以上打扫屋子,再花半个小时以上清洗自己。也因为这样,我能容忍他时不时靠近我,在本质上我也有洁癖,而且从没认为洁癖有什么不好。

    不过他的洁癖显然是种症状,联系他所说的从根子腐烂,我听了有点不是那么愉快。

    就像有人拿看不见的小针头轻轻刺我的皮肤,不弄疼我,只是为了令我烦躁。

    一个念头突如其来,我对张家涵这种状态不耐烦了,我决定做件好事,于是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诧异地抬头看我,我盯住他的眼睛,慢慢对他催眠:“你很干净,不脏。”

    他挣扎着,皱着眉,痛苦地反驳我:“不,我不是那样的……”

    “你很干净,一点也不脏,手很干净,脸很干净,身体也是,就连脚趾头缝都干净。”我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说:“相信我,你就是这样的。”

    他的眉头渐渐展开,几乎带了种天真的微笑说:“是啊,我一直很干净……”

    “是的。”

    “我是整个福利院最干净的小孩了。”

    “是,你是这样的。”

    他笑容加大:“我干很多活,可到了晚上我都会设法洗澡,我去世的爹妈说过,人要是能干干净净上床,一天的苦和累就都没了。”

    我挑起眉毛,说:“你做得很对,可只有你一个人干净不行,其他小孩呢,你的朋友们呢?”

    “浩子不爱洗澡,大头倒是听话……”他喃喃地说,“我有帮他们,每天都有。”

    “可是浩子现在又被弄脏了,”我柔声说,“怎么办?”

    “给他洗澡,他会跑的,必须快快脱了他的衣服。”

    “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皱起眉,显然不乐意回答。

    “带我去他那。”我继续说,“我有办法把他弄干净。”

    “不……”

    “说好,张家涵,不要抗拒我的指令,那会令你痛苦。”我柔声说,“放松点,然后说好。”

    “不……”他颤抖着,额头上流着汗,却仍然拒绝我。

    我皱眉,原本百依百顺的实验对象,今天为何会突然激发比平时强大的意志力?我加重了语气,重复说:“带我去,答应我。”

    “唔,”他痛苦地呻吟着,扭着头,我坐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大声说:“答应我,你不能不听小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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