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老,相反可以算年轻,只是他的五官线条严峻到严苛的地步,鼻翼两边纹路极深,嘴唇很薄,即便不说话也给人严厉的印象。我很警惕地盯着他,因为他攥着张家涵的手不放,那双手我也曾经握在手里过,很软,很凉,要使劲搓才能有点温度。

    我推门的瞬间他已经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我,犹如被别的动物入侵领地的猛兽,目光凶残,我下意识挺直脊梁,直直迎视他的视线,浑身绷紧,开始寻找他脸上的情绪裂纹。

    他在一瞬间有些认不出我是谁,过了五秒钟,才慢慢垂下眼睑,淡淡地说:“阿青,把这孩子推出去,关门。”

    我身后的男人条件反射一样要动,我立即反手按住他的手腕,柔声说:“阿青,你其实也很好奇洪爷在这里做什么对不对?你虽然不敢问,但心里却有这样的疑问,他到底为了什么抛下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跑来这守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毕竟浪费时间这种事可不太符合他的一向风格啊。”

    名为阿青的男子随即站立不动,洪爷眼睛微眯,怒气上涌,压低嗓门说:“阿青,出去!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我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阿青,你听他的命令听了好多年,偶尔心里也曾经怀疑过它是不是具备正确性吧?这个男人毕竟不是神,他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那种时候你也见过是吧?干嘛要听他的话呢?如果他的话跟你最真实的利益发生冲突呢?为什么要服从他?如果服从他意味着伤害你牺牲你呢?”

    阿青忽然微微颤抖起来。

    我立即说:“是了,你想起来了,你想起因为他的命令致使你蒙受损害的事了,对吗?”

    阿青呜咽着点头。

    洪爷睁大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但这只是一瞬间,随即又隐没不见。我微笑着说:“阿青,现在机会来了,你心里的怨怒可以发泄了,看到那个男人没有,去,你身上有枪对不对,拔枪冲他射击吧,杀了他,杀了他你的愤怒即可以得到平息,杀吧,没人会知道是你干的,杀吧。”

    阿青剧烈呜咽一声,我转过头,发现他很艰难地拔出一把枪,极其缓慢地将枪口对准对面的洪仲嶙。洪仲嶙冷笑一声,松开张家涵的手,慢慢站起来,看着阿青说:“你有种,开枪试试?我让你开枪试试!”

    最后一句他是用暴喝的语调大喊出声,阿青痛哭流涕地摇头,垂下胳膊,我无比遗憾地叹了口气,就在这一瞬间,洪爷手中寒光一闪,嗖的一下,紧接着阿青发出一声惨呼,跪倒在地,他的膝盖插着一柄小刀,我错眼看过去,很像我遗失那把疯狗匕首。

    这一下催眠也不得不醒了,阿青捂着伤口诧异地哆哆嗦嗦问:“洪,洪爷,我,我怎么,怎么在这……”

    洪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没事,出去。”

    他愣愣地不动。

    洪爷大吼一声:“没听见吗?出去!”

    阿青猛地打了个寒战,忙爬起来,瘸着腿退出病房。

    我自己推动轮子,滑到张家涵床前,伸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掌,他的手真凉真软,我叹息了一声,将他的手掌展开,贴到自己脸颊上,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贴着我的脸,用沉重到我喘不过气来的目光看我。

    我的张家涵,我说过你不会死,小冰不会让你死,我总是能做到的。

    我的太阳穴一凉,斜眼看过去,发现洪爷拿着一把枪指着我的头,冷冷地说:“你刚刚想借刀杀人?”

    我摇头说:“只是警告。”

    “真好笑,还从没人敢警告我。”

    “那关我什么事?”我疑惑地说,“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离我的张家涵远点,你要敢对他不利,我总有千百种办法干掉你。”

    “你的张家涵?”洪爷咬牙道,“臭小子,信不信我下一秒就能宰了你!”

    “你不会,”我摇头说,“你身上没有杀人的欲望。”

    洪爷盯了我许久,我由着他看,过了好一会,他慢慢把枪放下,吁出一口气,低声说:“要真杀了你,估计张家涵不会原谅我。”

    我点头说:“确实会这样。”

    洪爷冷冷瞥了我一眼,把枪收了起来。

    “你对他有很强的执念,你到底要他身上什么东西?”我偏头看他,“你需要他的器官移植给你?”

    洪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过了几秒,才咬牙切齿问:“你他妈是白痴吗?我要他的器官干嘛?”

    “要不然是什么?”我困惑地问,“他的鞋摊子?可是你比他有钱太多,不可能要那种东西。”

    “我要他……”他猛然闭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吁出,平和地说,“我跟你说不着,总之我不会害他。”

    “也许你喜欢打他?”我继续盯着他,“张家涵很怕你,你难道是施虐狂?你逼他当受虐狂?”

    我说到这句话时嗓音不自觉提高,因为我发现他的眉峰轻微跳动了一下,一股怒气涌了上来,我盯着他放缓音调问:“你真的虐待过他?”

    他撇过头,避开我的视线。

    “于是你要回他,是为了在虐待中继续获得快感?”我厉声问,“因为他意志软弱,容易屈服?因为他心地善良,不会仇恨你?”

    洪爷猛然转头看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对不住他,以前有些事,我他妈的确实没做对,但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要回他,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我的人,因为他根本就不该离开我,我要回他,是因为我想好好地待他……”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走过去,坐在张家涵病床的另一边,看着他,声音变得柔和:“没错,我就不该让你离开,瞧你都成什么样了,你就这么照顾自己?嗯?”

    第 55 章

    第55章

    名为洪爷的男子不仅声音柔和,还伸出手去触碰张家涵的脸颊,我一直观察他的动作,他是拿手指轻轻摩挲张家涵的脸颊,仿佛那个东西是易碎的陶瓷,必须用丝绒布轻轻擦拭一样。我觉得这种动作很无聊,因为既达不到触摸的目的,而且也不能让张家涵有所回应。

    但他的神情很专注,眼神中流露出哀伤和懊悔,还有非常温柔的神色,这种表情出现在那样一张脸上有些令我意外,我原以为他该是属于那种将内心情绪永远隐藏下去的人,看来他的意志力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坚定有用,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催眠他时他说过的话,再看看张家涵,骤然有些明白了。于是我问:“你是同性恋?”

    洪爷的手一顿,抬头目光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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