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正的话一说出口,整座大殿之中,顿时一片安静。
    老医正叹了一口气,正色道:“老臣之恩师也是当年师承扁鹊,自认为论到这医理之道在当世也算不差,没想到大王却给老臣上了一课,让老臣知道了人外有人之道理。大王之医术精湛,老臣佩服、佩服啊。”
    老医正恭恭敬敬的朝着赵何行了一礼,道:“大王这人参之药,不但救回了太后和八名妇人之命,将来更会泽被天下苍生,实在是大功德一件,乃当世之扁鹊也!”
    有人就要说了,这赵何不就是用了个人参吗?和医术有什么关系,还吹到扁鹊去了?
    老医正要是听到这个疑问,少不得就是一番臭骂。
    医者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那就是四个字“对症下药”。
    用对的药,救回了原本根本不可能救回的人,这就是对症下药!
    如果对症下药都不算医术,那还有什么算医术?
    从这一点来说,赵何的医术,那就是高!
    三四层楼那么高!
    ……
    啪的一声,信期手中的芴板掉到了地上。
    此刻,这位御史完全震惊了。
    没错,他的确知道赵何在军事、在外交方面有着十分出色的见解和才能。
    但……这是医术啊!
    和什么军事外交完全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东西。
    而且,众所周知,医者是要年纪越大,才会越出色。
    可现在……原本被公认为是赵国医术最高的老医正,却在赵何面前摆出这么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说出这样的话。
    甚至,都把赵何比作了名医扁鹊!
    这……
    信期觉得不单单是芴板,就连自己的下巴都要落到地上了。
    楼缓同样也是难以置信,完全说不出话来。
    赵何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众人,心中也是微微有些小得意的。
    让你们不相信寡人!
    其实,赵何心中对人参一直都是有一定把握的。
    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一位位中国古代的神医药王,都对人参赞誉有加,认为是世间一等一的良药。
    更何况赵何给太后用的,还是来自于上党郡的千年人参,属于良药之中一等一的极品。
    如果连这样的千年人参都补不回太后的命,那就真只能指望大罗金仙了。
    赵何咳嗽一声,正色道:“医正啊,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寡人也是偶然听说了这人参之药,所以侥幸一试罢了。真正的医术啊,还是得看你们这些宮医。”
    赵何还是心里有数的。
    人参那是作为穿越者带来的知识,真要说到医术,赵何前世也不是医生,一些基本卫生常识就知道,具体的医术医理,那是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
    老医正连连摇头,道:“大王何必谦虚?这人参之神奇,老臣行医一生前所未见,大王能够带来此药,便是天下无数医者之导师,更是无数病人之救命恩人也。若救活世间千万病人尚不能被称之为医术精湛,那老臣等人怕是只能羞愧而死了。”
    赵何心中无奈,只好闭上嘴巴。
    算了算了,反正寡人是谦虚过了。
    既然你这么会说话,那寡人就让你多说点吧。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从惊喜之中回过神来的主父开口了:“医正,你刚刚说,救下太后的是王儿所献的人参?”
    老医正用力点头:“回主父,正是这人参神药之功效,才将太后之性命救了回来啊。否则的话,老臣汗颜,也是无能为力的。”
    主父看着赵何:“……”
    赵何先是下意识的将眼光一缩,然后马上就把胸膛挺得直直的,脸色一板,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寡人,莫得感情。
    主父:“……”
    主父干咳一声,道:“王儿啊,这一次你母后的性命,那是全倚仗了你啊。寡父很欣慰,很高兴。”
    赵何面无表情的说道:“主父可能忘了,若非繆贤和医正等人来得及时,这人参之药怕是进不了母后的嘴里。到那个时候,母后的病情如何,就没有人知道了。”
    主父用力的咳嗽了起来,脸上的尴尬神情越发的重了:“咳咳,这个嘛,寡父也是担心你母后啊,你也知道,这人参寡父毕竟从未听说过,实在是、实在是……”
    赵何看了一眼颇为尴尬的主父,决定还是给自家这个爹留点面子。
    但是吧,亲爹的面子能给,有些人的面子,就给不了了。
    赵何脸色一沉,道:“主父和母后之间的感情,儿自然是知道的。儿对母后的孝心,主父想必也是看在眼里的。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想要做些奇怪的事情,将一些东西栽赃在儿的身上,实在是让儿心寒啊。”
    主父听着赵何的上半段话,一开始是松了一口气,但当赵何下半段话出口的时候,主父的脸色就开始慢慢的产生变化了。
    信期和楼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慌的神色。
    完了,本以为这一次行动十拿九稳,想不到却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怎么办?
    两人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但就在这个时候,主父已经开口了:“楼缓,信期,你二人有什么想要说的?”
    主父说话的时候很平静,但亲近他的人都知道,这并非是什么好兆头。
    楼缓和信期作为主父之心腹,对此自然清楚无比。
    下一刻,楼缓和信期先后跪在了地上。
    “主父,大王误会了,老臣、老臣等并无此意啊。”
    “主父,信期只是担忧太后病情,并非是如同大王所说那般,老臣对主父、对赵国之忠诚天地可鉴啊!”
    楼缓和信期连连讨饶。
    主父冷冷的看着两人,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此时,一旁的肥义突然开口了:“主父、大王,楼卿和信期御史毕竟效忠赵国多年,劳苦功高,如今也只是一时言语差错,还请主父和大王念在昔日功绩的份上,从轻责罚。”
    主父的脸色微微放缓了一些。
    半晌,主父道:“楼缓、信期,你二人顶撞大王,有失臣子之礼,寡父今日将你二人降爵一等,罚俸三年,你二人可心服?”
    楼缓和信期忙道:“臣等心服口服。”
    主父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有些心思,给寡父好好的收着。效忠赵国,不是只要效忠寡父就行,要知道王儿才是现在赵国的大王!若是下次再有人犯下这般愚蠢错误,那么,就不要再怪寡父不留昔日情面了!好了,都给寡父退下,不要在此惊扰了太后休息!”
    楼缓和信期闻言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赵何看着楼缓和信期的背影,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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