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唇,他曾无数次想过,想要触碰,想要感受他的温度——

    没错,他想要——

    萧暮远的呼吸有些急促,此刻,他的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手不自觉地从贺清文的肩膀外侧一路滑升,捧上了他的侧颈。

    贺清文察觉到萧暮远的眼睛神不对,也有些心慌。

    “萧暮远——萧暮远?”

    贺清文提高了声线,拽回了他一丝清明。

    “对——对不起——”

    萧暮远倏然松开了手,撤离了贺清文的身前,他生怕再次失控,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自已的膝前。

    “停车。”他低喃。

    “萧董?”

    “停车——”

    车还没有停稳,萧暮远已然打开了车门,随着紧急刹车的擦地声尖锐地响起,人已经抬脚迈出车身。

    砰——

    一道车门,将两人隔离。

    萧暮远站在车外,急速地掏出了里怀的香烟,取出一支,点燃,重重地连吸了两口。

    冷静,他需要冷静。

    不可以做令贺清文厌恶的事,不可以——

    他不可以再走错,再错,一切——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走到司机的窗前,敲了两下,车窗放了下来。

    “萧董?”

    “贺公子的下属就在前边,你送他过去。”

    “那萧董你——”

    “等一下再回来接我。”

    司机点点头回应,发动了车子。

    萧暮远回头,眼神复杂地瞟向后位的车窗。

    可是他看不清,漆黑的车窗将那个人的身影藏在了里面,看不清他的动作,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一定会认为他很龌龊吧?

    他竟然对他,会有那种想法——

    可是,贺清文,你却从来都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毋须做,就可以轻易让萧暮远臣服。

    贺清文——你已经是他心中的魔!

    车身缓缓开动,贺清文怔忡地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镜难平。

    方才那一瞬间,他究竟在想什么?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摸了摸萧暮远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那个地方隐隐地,还有些发烫。

    并且,似野火般地燎原——

    贺清文猛地收回了手,倒吸了口冷气。

    *****

    再次见面,是在十天后的一个宴会上。

    两个人各自游走在不同的圈中,谈笑风声。

    贺清文依旧一身的白色,高贵,优雅。

    挂灯高高地垂挂着,投下耀眼的光,光线照在他身上,映出淡淡的金色。

    这个人无论在何处,都是那么明眼照人。

    萧暮远摇晃着红酒杯,透过人群注视着那个人。

    他发觉自己的行为很像是一个偷窥者,目光跟随着那人的脚步移动,从一个人群更换到另一个人群中,不断地看过去,不断地凝视,而等那人的视线扫向这边时,又连忙瞥向别处。

    高脚杯在他眼前碰撞,激起红色的液体。

    他回过神,心不在焉地与他谈论的人告了别。

    宴会就是一个复杂的社会缩角,有人在这里崛起,有人在这里失势,今日为友,明日为敌,联盟或是分道扬镳,一句话即定,事事变幻无常,机会稍纵即逝。

    而且,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懂得从容面对的。

    萧暮远刚一转身,便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紧接着人群里有人低低地吼了一声。

    “贺清文,我看你能狂妄到几时,你只不过是沃*家养的一条狗,还当真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吗?”

    贺清文低首,看着那玫瑰色的液体渗进了雪白的衣服里,迅速晕成了一摊,就像血,刺目。

    他不动声色地从上衣的胸袋里掏出手帕,将多余的红酒吸了进去。

    那个前一刻还对着贺清文毕恭毕敬,后一刻就迫不及待变脸的发动者,手里拿着空空的酒杯,还在做着泼扬的动作。

    他怒视着贺清文,等待着贺清文的还击。

    可贺清文却对他不屑一顾,他朝着不远处的一个侍者招招手,然后将手帕放进侍者手中的托盘里。

    轻叹,“买卖不成仁义在,王总,你这是做什么?”

    宴会的组织者赶了过来,两边劝慰。

    贺清文的淡漠与那人的激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人以为会让贺清文狼狈地逃开,但雪白上的红色太刺眼了,反倒成了他缺乏教养的罪过,劝慰渐渐地转成了一边倒。

    贺清文冷笑着回应,转身走向了大堂深处。

    议论声四起,他的步伐却依然笔直轻缓,典雅从容。

    萧暮远跟了过去,在洗手间里找到了他。

    “何必处处树敌,你这样做,觉得很有趣吗?”

    贺清文从镜子里回视他,瞥了他一眼。

    “人应该懂得适可而止,他太贪心,就别怪我无情。”

    “有些事避不可免,心知肚明即可,非要戳人伤疤,不怕断了后路吗?”

    贺清文冷哼,“萧暮远,你何时变得这么畏首畏尾?”

    萧暮远靠在门上,无奈一笑,“我只是在考虑大局。”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任性妄为?”

    “不,你相当出色,比我——要强上百倍!”

    贺清文嘴边扯出一抹笑意,五味杂尘。

    衣服脏了,再留下来,只怕就真的会被当成笑柄。

    贺清文站在镜子前,深吸一口气。

    突然觉得,今晚并没有尽兴,他的心情依然很好。

    “离开这,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萧暮远微愣,没想到贺清文会向他提出邀请。

    于是他立马站直了身体,确认贺清文是当真之后,赶紧回了句,“好!”

    贺清文走出洗手间,左右看看,然后朝萧暮远使了个眼色。

    “走后门。”

    看来他是要刻意避开维尔他们,只是后门当真就保险吗?

    也许,贺清文只是在享受这种逃离的乐趣,因为他知道,他身上这条线的另一端,始终都攥在道格朗的手里。

    此时此刻,他只不过是在跟道格朗玩游戏而已,而萧暮远只是一个陪同者,游戏结果如何,跟他毫无关系。

    萧暮远顿时觉得自己的踏脚板段数再度升级了。

    他们由后门走出了宴会大堂,行经一条小路上了大道,招手叫来计程车。

    上了车,贺清文仍然抑制不住,脸上露出兴奋的笑。

    逃跑成功了,所以很开心?

    真像一个小孩子!

    “想去哪?”

    “酒吧,任意一间,只要能喝酒。”

    “看来脚伤无碍了!”

    贺清文朝上抬了抬脚,“大概吧!”他挑挑眉,接着说道,“萧暮远,今晚,敢与我一醉方休吗?”

    街灯明明灭灭,映在贺清文的脸,五光十色,分外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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