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孤不怕。”这三个字是一个一个地钻入孟宓的耳朵里的。

    她掸了掸他一身的风尘,轻轻地说:“大王,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勒。”

    尤其是胸,孟宓发育得很好,波澜壮阔的酥软紧紧贴着自己,桓夙僵了一下,意会到那是什么,惶惶地把人推开了,孟宓和他一起脸红,但桓夙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后,他心里比她酸楚很多,孟宓张了张口,要说什么。

    他侧过一双岑寂微凉的眼,打断了她:“以后,让孟夫人常入宫来陪你罢。”

    虽然孟宓是惊喜的,但还是“啊”了一声,猜测不透他的用意。

    桓夙提步迈入门槛,身前骤然被一片空旷侵袭,无人的夜里,月光被亭台**地掰碎了嵌于瓦缝参差中,她惊异着,听到身后桓夙的声音:“孤一个人来的,没有别人。”

    孟宓在心底细细地回了一个“哦”,即使知道他心里痛,也佯装什么都不懂地走回来,桓夙正在点灯,细长的手指拨弄着烛花,一盏一盏的铜灯微染开橙红的亮色,将那张如琢如磨棱角分明的脸笼了一半入内。

    以前还没有哪个男人为自己点过灯,此刻,点灯的人就站在火光的晕染里,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琐事。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小时候,孤守在陋室,母妃眼睛不好,暗了便会看不见,孤便帮她,把灯一盏盏地点起来。其实后来孤才知道,她早就双目失明了,火光只能让她的眼前亮一点儿。孤便把所有的灯都摆起来,把黑暗的陋室照到最亮。”

    桓夙是一个不喜欢待在黑暗中的人,他执了烛火,身后有轻轻的噼啪的燃烧声。

    拨给孟宓的灯油都是下等的,油里惨了其他的杂质,烧起来才有杂音,桓夙蹙了墨眉,“孤带你离开这里。”

    他已经不容置喙地捉住了她的手,能避开蔺华温柔的攻势,却躲不过这个混世魔王,孟宓腾起两朵红云的脸颊倏地抬起来,眼眸清亮地看着他,“你让我留在这儿好不好?”

    桓夙不答话。

    她晃着这只手,又软软地求了一遍:“好不好?”

    “不敢走出去?”

    孟宓不得不承认,她在为了爱情孤注一掷这样的勇气上,的确有所欠缺。她比不上飞蛾扑火挑战楚律人伦的太后,她弱得像只包子。可是她也实在是不喜欢他身边的莺燕,更不喜欢那个辉煌鎏金的金屋子。

    “好。”

    没想到他会迁就自己,孟宓本想喜笑颜开,但见到他的俊容浮着一层灰白,不忍地咕哝了一下,把后边要说的话,要卖的乖,全部烂回了肚子里。

    “过来。”他对她伸出了一只手。

    孟宓用力地回握,被他忽然用力地一扯,孟宓坠入他怀里的瞬间,先往左侧瞅了一眼,确认时辰已到,那抹白影不会再出现之后,孟宓接着又被重重地摔入了床榻。

    “唔,”她痛得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声,桓夙冷凝地站在那儿,似乎既不想做什么,又不想说什么,孟宓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试探地唤他:“大王?”

    “你,睡吧。”桓夙的眼色掠过一抹复杂,他说完这句话,忽然转身,还是来时那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重锤般地踩在孟宓的心上。

    突然好心疼,好心疼……

    他明明那么孤单,可她到底是没有答应他,她不想走出去。

    他该有多失望?

    微暗的尘埃碎雾在他身畔漂浮,桓夙踩着一缕夜风下了阁楼,不喜不怒的一张脸,有三分隐然的冷意,小泉子和小包子一起在石阶下等候着,一番话卡在喉咙里滚不出来,你望我我望你,后来便演变成了,你推我,我推你。

    桓夙耐心被耗尽,“吞吞吐吐,有什么事说,孤还不至于听不了一句真话。”

    于是小泉子一拳按在小包子的臀上,小包子悲催地往前扑了一步,哭丧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依照楚国礼法,太后的尸身应当被火化,但是——”

    “但是什么?”

    “太后娘娘的骨灰,被供奉在陵园,本应由大王守灵三日,才能下葬,陪伴在先王之侧,但是,现在,那凤体……不见了……”小包子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根本不敢看桓夙,低着头说不下去了。

    孟宓趴在窗口,她看见桓夙好像受了刺激,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地拔足飞奔。

    是出什么事了么?孟宓的手指感觉到凉意,她抚着的这扇窗棂,青苔一缕一缕地攀爬,纹路仿佛要蜿蜒着顺她的血脉爬入掌心。

    陵园的守卫和宫人绵绵延延地俯首跪了一路,女人是素衣白簪花,男人是玄甲白头翎,桓夙走入鬓影之中,挥袖转身,眼眶发红地叱道:“谁盗走了太后的凤体?”

    没有人回答,小包子既恐惧这样的大王,又暗暗地不忍,跟着眼睛通红,挤出几点晶莹来。

    “此时有人站出来承认,孤可以既往不咎。”

    桓夙的目光扫过一圈人,但俯首者战栗者有百余人,却没有一个敢睁开眼睛直视他这个大王的,桓夙知道,不是他们。

    他转身走入一座石砌的楼阁,一树树夏海棠花在身后怒放、摇曳,吹落如雪。

    奉在两座金镶玉的石牌之间的骨灰坛,此时已经不翼而飞,桓夙伸手揉了揉眉心。昨夜在大殿上,有多少人对太后心生觊觎?

    他忘了数,可但凡有这种心思的人,都洗不脱嫌疑。

    身后响起一阵铠甲晃动的铿铿然的响动,桓夙一回头,只见曹参敛目拜倒,“禀大王,末将受命送卫太医出郢都南门,本该克己奉公,但末将仍擅自揣测大王心思,在南门必经的琼林径上埋伏了刀斧手,结果——”

    桓夙想到了什么,“结果没有等到人?”

    曹参深吸气,“末将以为他必定插翅难逃。”

    “卫夷并不是傻子,你的杀机,藏得不深,他早就能察觉,怎还敢出城,他必定趁着你们在琼林径部署兵力的时候撤回来了。”桓夙说完这句,目光忽地掠到身后那一排空位,夜色阑珊,金玉的珠光已稍显暗淡。

    不,卫夷何止没有出城。

    思及此,桓夙忽然动怒,“谁允许你擅自动手的!”

    曹参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踹,咬住了牙。他不该不听狄秋来的,这位大王,果然并不想让卫夷死。他又自作聪明了一回。

    ☆、27.共醉

    “大王, 难道卫夷能入出陵园么?”曹参愣愣地问。

    怎么不能, 卫夷是先王在世时便钦定的御医,他身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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