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得不能再高了。

    而我呢,在淘汰赛之前,不乏有找上我合伙的人,只是在淘汰赛正式开始时,对方便成了想宰掉我的人。

    由于我们是在淘汰赛前一晚才知道自己被分配到哪一组,于是许多人都利用晚餐的时间和同队的人坐在一块儿,一边进食一边交头接耳,有一位平日和我不算熟稔的褐发男孩,他的个子比我高,体格也壮一些,是随堂考时需要被掩护的那一型,我打量着他,心里不自觉估算起若和这个家伙杠上,我的存活机率将会被降低几个百分点?这褐发男孩儿却在此时做出一件出乎我意料的事:他把盘子里的那块面包递给了我,他跟我说,明天就要上战场了,我最好多吃一点,才有足够的体力,貌似他在体能竞技场上没少见过我失足从崖壁前滑落的模样。

    诚如之前所说,我们每天每一餐的配额都是固定的,他的食物多给了我一点就等于他自己少吃了一点,而体力无论在何时都弥足珍贵,所以当下我接下那块面包时,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有可能是为了慰劳明天不再有机会吃到下一餐的人(我们的决赛时间定在凌晨,所以这是开赛之前的最后一餐,至于为什么会选在这鬼时段老天爷才晓得),今天晚餐的面包都难得地附上了果酱,每个人被分配到的口味还都不一样,我自己的是奶油,这位褐发男孩分给我的面包里则是夹着葡萄果酱,这是少数几人才抽中的口味,他的运气真好,而他完全不吝于把这份好运分享给我。

    ──在淘汰赛正式开始之前我都是这么想的,我甚至在心里想,无论如何我要想办法留下这个男孩的命。除了手枪外,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自行挑选自己用得顺手的冷兵器,因为这才能拖慢厮杀的进度及加深内容的乐趣,对观赛者来说。

    比赛的场地是我们平日进行体能训练的一处丘陵,尽管大家平日对这里的地形都已经很熟悉,然而现在是凌晨──我总算知道安排在这个时间进行赛事是为什么了,我们都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平日在这个时段是处在暂停运作并闭阖起来休息的状态,我们的神经系统和反应都被生理时钟给影响而变得较为迟钝,所以,当我们听见象征开赛时的枪响,我们绷得老紧的神经线像是一下子断开,我自己在从隐蔽的小山丘后方跑出去时就被隆起来的泥块给大大绊了一下,在比白天时段更加漆黑的视野中一下子失了准头。

    我连忙站稳脚步,试图在视觉不灵光的情况下,利用听觉、用触感,用全身上下各种还管用的感官,去判断其他三个人在黑暗中的位置:四周的景物呈现扭曲状,绕着我天旋地转,我像被丢进一团混沌的宇宙中,失去引力也失去方向,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蓦地冲向我眼前,我能看见一道属于刀子的冷光在半空中闪现,我本能性地后退,腹间的衣服却已经被划开了一条血痕,刺痛感在皮肤上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不过那还是小事。

    我立刻闪身绕到那人身后,蹲下去用一记扫堂让那人跌倒在地,扫堂是勾人足踝使其失去重心的一种脚法,省力且有高效能,所以我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练习它。我抽出插在背后的一把短匕首,它的弧度和长度对我来说能在最短的距离内划出最准确的伤口──针对脖子、腋下、手腕,若我力道使得大了点便足以割断大动脉其对手致命,当然在此之前,我没有真正取一条人命的经验,我们平时总是以假人作练习,这里没有其它有生命的牲畜让我们尝过见血的滋味,我们本身就是那群牲畜。

    我的耳朵能听见在不远的另一头也产生了扭打的声响、拳头砸在肉体上发出的声响以及闷哼和咒骂的声响,而在我眼前的这个人,我越来越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并在这时看清楚他的面孔,那头熟悉的褐发以及宽阔的脸颊,昨天晚上吃饭时把面包递给我的男孩,我真的没想过他第一时间会先挑上我当作他的攻击对象!

    ……或许在黑暗中他没看清楚是我?不过现状并没有给我那么多思考的机会,这个高个儿一反身把我压倒,用他身形的优势牢牢把我架在地面上,我看见他把手里的刀高高举起,他跨在我身上并用手勒住我的脖子,让我想反抗却动弹不得。

    「loki,抱歉了!」他叫出我的名字,紧接着手起刀落,我一个情急之下,笔直地抬起我的右脚狠狠踢向他的后脑勺(这动作有点违反人体工学,我的大腿几乎要和我的身体对折在一块儿,平日拉筋作得足还是有帮助的),他被踹得整个人倒向我,手里的刀子直直插在我耳朵旁的地面,我则趁势用匕首往他的心窝处捅进去,出乎本能性质的、全然不带思考的──

    这个上一秒还富含力量的男孩,此刻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松软软地瘫倒在我身前,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阵如雷贯耳的鸣枪声响起,象征这场赛事结束,在我们周遭亮起了几盏小灯,有两名训练员走过来将那个压在我身上的褐发男孩拖走,我眼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那把匕首还插在他胸前,他的脑袋垂在一边,眼睛仍半睁着凝视我的方向,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断气了,如果是,我这张脸可能会是他在死前最后看见的画面。

    他做了鬼大概也会来找我的,我在心里想。这是我杀的第一个人,然而我却没有感到太多的震憾、惊恐或者作呕,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身处在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感官们都还未真正的苏醒,此刻在我血液里流动的只有一阵阵的麻木。

    这时候,我们这组的另一位获胜者,也是个人高马大的男孩,他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那不像是祝贺也不像是挑衅,有可能他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毕竟他刚才也和我一样经历了生平第一次杀人。

    「你的身上都是葡萄果酱的味道,我站在远远的都能闻到。」这大个儿丢下这么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就摆了摆手,转过身走开了,留我一人像根定桩似的杵在原地。

    噢,原来如此,那块看似友好的面包……原来是这个用意。

    我现在恍然大悟了为什么那个褐发男孩能在第一时间就精确地冲向我所在的位置。

    原本存在那些麻本的感官中,少数的一丝愧疚感,此刻也伴随我的觉悟消失的无影无踪。

    2000年1月中旬

    说也奇怪,在第二轮的淘汰赛开始前,所有的人都不交谈了。

    上一轮的淘汰赛结束后,留下来的人不多不少,正好十二个,越来越空荡的餐厅里冷冷清清,桌椅像是没事干的员工们闲在那儿,这十二个人拿了餐盘后,各自挑了空桌坐上去,安静地咀嚼着无味的饭菜。空气中弥漫的既不是针锋相对的紧张感,也没有所谓的哀声叹气,这十二个人当中有男也有女,年纪大小不一,我在光线始终有限的能见度中打量着这每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我不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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