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就足够了,但来到京城之后, 见识过皇城的宏伟气魄, 在禁军度过一段时日之后,他也开始想着要建功立业,驰骋沙场。

    人的欲望总是随着处境的变化而变化, 他自己尚且如此,自然也没有资格说别人。

    贺融亲自给他整理方才躺倒打滚而凌乱的衣领:“这不是什么耻于见人的事,圣人说志存高远,其实不管多高洁的志向,本质都是一种欲望罢了。”

    贺湛:“虽说如此,但这种欲望不该是伤害家人的,三哥,其实这两天大哥私下找过我。”

    贺融挑眉。

    贺湛:“大哥说前些日子二嫂与大嫂发生了一些不快,闹得二哥也对他有了一些误会,大哥想让我去劝劝二哥,家和万事兴,不要听信女人的一面之词,坏了兄弟之间的情义。”

    他与贺秀为同母兄弟,贺穆自然想让他出面去说和。

    贺湛:“我去找了二哥,二哥却与我说,这不是头一回了,自从二嫂入门,大嫂对出身高的二嫂一直心存芥蒂,上回两人一同出门赴宴,回来的时候就不大愉快,后来二嫂亲自去给大嫂致歉了,大嫂不依不饶,还闹到袁庶母跟前去。当时王妃还未娶进来,也不知二嫂说了什么,袁庶母也很生气,自那之后就不肯见二嫂了,二哥说是大嫂从中挑唆,才引得庶母误会二嫂。”

    贺融:“那你自己怎么看?”

    贺湛苦着脸:“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也不知听哪边的好,还没敢跟大哥说呢!我是没想到,明明在房州时,一家人都好好的,怎么二哥一娶妻,就变成这样了?”

    贺融失笑:“寻常人家,妯娌之间也有失和,引发家宅不宁的,张泽家里不就是这样吗,当时你说过他两位哥哥的嫂嫂不和,成日寻事,怎么到了我们家,就有例外了?”

    贺湛叹道:“我以为经过患难,家里人会更珍惜彼此才是!”

    贺融:“世间人心,大同小异。大哥跟大嫂是患难夫妻,贺家重获富贵之后,大哥也没有停妻另娶,令人敬服,但另一方面,大嫂的出身毕竟摆在那里,让她如高门女子一般自小见识大场面是不可能的,人的见识有限,言谈就会受拘囿;而二嫂,她则完全相反,两人处不到一块去,也是正常的。你本来就不应该去掺和这件事。”

    贺湛:“二哥肯定会问起来,我总该给他有个交代。”

    贺融:“你去找王妃,说明此事,请王妃出面去调停吧,这种后宅之事,本来就让女人自己去解决,多你一个男的在里头算什么!”

    他推了贺湛的脑袋一记:“也不知道动动脑子,你看父亲管过这种事没有?”

    贺湛转忧为喜:“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还有王妃这一层,由她出面方才名正言顺,三哥,你真是聪明极了!”

    贺融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贺湛又将张泽给他说的关于王妃与袁氏的事情略略提了一下。

    “父亲为何就不能在陛下面前呈明事实,将袁庶母扶为正妃,非要横生枝节,袁庶母现在必是难受得很吧。”

    男女有别,哪怕原先大家感情很好,现在贺湛他们也不可能时时跑到后院去探望袁氏,那天他们回来,袁氏甚至都没有出来迎接,后来贺湛与贺融去看了她,袁氏明显又比在房州的时候苍老了不少,病骨支离,面容憔悴,还流着泪说自己时日无多,让他们多照看贺熙,弄得二人心情沉重,很快就告退出来了。

    贺融淡淡道:“陛下有陛下的考虑,父亲自然顺水推舟,你若见了七郎,就多勉励他一些吧,处境如何,并非自己跟着不努力的借口。”

    贺湛点头应下。

    他又想起一事,有些好奇,腆着笑脸问:“三哥,别人都说,你要将高氏纳为侧妃,是真的吗?”

    贺融皱眉:“别人是谁?谁说?”

    贺湛:“就这鲁王府里的人啊,他们说你把高氏安排在你院子隔壁,又时常带着她出去,这不是另眼相看是什么?”

    贺融喜怒不辨:“我也时常带你出去,这么说我也是想纳你为妃了?”

    贺湛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忙一跃而起,跳开三大步:“我想起来了,我那边还有急事,先走了!”

    他也不等贺融说话,掉头就走,还差点撞上正要进来的文姜。

    文姜一头雾水:“五郎这是怎么了,不留饭了?”

    贺融:“甭管他,你让高氏过来见我。”

    ……

    换作从前,高氏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来到京城,甚至住进王府。

    自打跟随贺融伊始,她已抱了背水一战的心思,将在西突厥的每一日都当成最后一日来度过,后来真定公主与贺融结盟,高氏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她很有自知之明,更不希望自己沦为花瓶一样的存在,于是总是力所能及为贺融他们默默做着事情。

    薛潭在突厥境内四处奔波测绘时,她也跟着去了,女人家心细,她又手巧,也帮着绘制了不少舆图。

    众人回京之后,高氏的功劳还没有大到能让皇帝接见她的地步,也就没能轮上面圣的机会,后来所有人论功行赏,也独独少了她那一份。

    因此,高氏心底不是不失落的,但她知道不能怪贺融,这又不是他能做主的。自己虽说也跟着出使西突厥了,可除了一开始接近真定公主,让她卸下心防之外,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劳,世间女子本来就位卑,现在这样的处境,其实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但她住在鲁王府里,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高氏不是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眼光和窃窃私语,连裴氏与贺嘉等人,也已将她当作贺融侧妃来对待,虽是另眼相看,却令她倍觉压力。

    偏偏人家没有明说,高氏总不能主动提起,显得自作多情。

    她早早就上床歇息,却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外头侍女小声询问,便索性起身。

    “高娘子,文姜过来,说三郎君想见你,若是你已歇下,就明儿再说。”

    高氏忙道:“我没睡,这就穿衣,你让她稍等。”

    待她穿戴整齐匆匆跟着文姜去见贺融时,后者正盘腿坐在桌边喝汤。

    见她来了,贺融没有放下碗,只道:“劳烦你稍等,我喝完这口汤,文姜,给高氏也盛上一碗吧。”

    高氏想婉拒,慢了一步,文姜已经出去了,只好默默咽下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

    “你来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自己对今后可有什么想法?”贺融放下碗,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高氏的背不由越发挺直了些,脸上却流露出一丝迟疑:“我……还未想好。”

    贺融:“时下女子,能走的路委实太窄,如真定公主一般,即使天之骄女,遇上国破家亡,同样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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