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安王老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觉得他像我阿婆!”

    桑扎明白,儿子说的像,当然绝不是指外貌气质上的相似,而是贺融与归义夫人身上都有着同样的博大襟怀,长远目光。

    “那你认为我们该答应安王的提议吗?”

    桑林道:“阿婆从小教导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岭南自古为天朝疆域,南夷人自然也是天朝百姓,中原有先进的耕种纺织技艺,中原人读书识字,知天下事,我们却困在岭南一隅,坐井观天,如果非要将自己独立于天朝之外,最后只能故步自封,自绝后路。”

    桑扎叹道:“看来你与你阿婆一样,也赞成归顺朝廷了。”

    桑林不解:“阿爹难道不赞成?桑家寨无论如何壮大,都比不过中原人多,人家大军一过来,随随便便就可以将我们拿下,也只有黎栈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才会与朝廷作对。”

    桑扎摇摇头,并不乐观:“我并非要与朝廷作对,而是如今南夷六部分裂,人心不齐,朝廷大军在这里,自然无人敢妄动,但安王不可能长驻此地,大军也总会离开,到时候,这里又会恢复原状。更何况现在六部之中,四部参与了叛乱,我们如何想,没法代表整个南夷。”

    桑林劝道:“我看安王来此,不似毫无准备,明日阿爹不妨将这些话与他说,看看安王怎么说,再做决定也不迟。”

    桑扎:“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父子二人叙话片刻,便各自离开。

    而贺融那边,还精神不错地拿了本书,坐在桌边看。

    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不等贺融回应,就敲门进来。

    贺融抬头瞟了他一眼:“夜深了,该就寝了。”

    “床太硬,睡不着!”对方硬邦邦回道,赫然便是白日里与桑林切磋的那名侍卫。

    贺融没有因为对方的顶撞而生气。“谁让你非要跟过来的,侍卫的床铺,与贵客的床铺,自然不一样了。”

    他们都在一座高脚竹楼下榻,这里冬冷夏凉,夏天住刚刚好,边上还熏着艾草,杜绝蚊虫,唯一不同的是,桑扎他们生怕贺融这位从中原繁华之地而来的天潢贵胄娇生惯养,住不习惯,特地在他的床上铺了两层薄被褥,然后才放上竹席,而侍卫的房间自然就没有那么讲究了,与当地人一般无二。

    那侍卫不仅顶撞安王,还索性在床边坐下,继而躺下来打了个滚:“三哥,还真别说,你这床铺比我那边舒服多了,连熏香的味道都比我那边清淡!”

    这位身手不凡的侍卫,赫然正是此行南下的主帅,兴王贺湛。

    清安这个表字,还是当年他们出使西突厥归来之后,先帝所赐。

    贺融的目光还停留在书本上:“你再说一万遍也没用,我不会跟你换床的。”

    出发来桑家寨之前,贺湛终于说服了贺融,得以乔装改扮,假作侍卫一同随行,他的理由是,黎栈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主帅与副帅都同时离开了大部队。

    大军此时正由谭今率领,继续朝广州城前行,贺湛知道自家三哥有意让谭今以后留守岭南,接任五府经略使一职,正好让其历练独当一面,更何况还有周翊在,出不了大事。

    这一连串理由下来,最终让贺融点了头。

    贺湛气哼哼,报复性地将他的被子揉成一团堆在床角。

    “要不是我,你白日里就被一箭射死了!”

    贺融漫不经心,浑然不为自己死里逃生而后怕。“这不是有你在么?”

    贺湛没好气:“难道我回回都能在么,若下回你运道不好怎么办?”

    贺融放下书本,看见他有些孩子气的行为,眼里多了一抹笑意:“那也只能怪我自己,与旁人无干。今日你看这桑家寨如何?”

    贺湛:“桑扎虽然不至于与朝廷作对,却有些拖泥带水,不似归义夫人的子孙,反倒是桑林,有些意思。”

    贺融:“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贺湛不由想起他们兄弟几个,由衷认同:“那倒是。”

    ……

    黑暗中的丛林内,几双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高脚楼,直到窗户里透出来的烛光吹熄,又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从隐蔽处露出身形,从高脚楼后面,灵活地攀爬上去,悄无声息。

    第88章

    窗户是支起的, 月光半明, 从外头可以看见里面,不大的屋内,床帐放下,后面隐隐约约被子隆起一个人形轮廓。

    门从里面上锁了。

    不过这难不倒门外的人,他用一根竹签, 三两下就将门栓弄开, 期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推开门, 他扬起手, 示意后面的同伴跟随。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似乎睡得很沉,刺客缓缓抽刀出鞘,一手拨开纱帐,一手扬刀。

    还未等他落刀, 床铺下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刺客吓了一跳, 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 床上的人就动了!

    对方忽然翻身而起,一脚踹向刺客, 随手摸出压在被子里头的刀,朝几名刺客砍过去。

    据说安王是个瘸子,也不会功夫,为何身手变得这样好?!

    跟在后面的刺客大吃一惊,暗道不好, 见同伴被踹倒,想也不想就提刀迎上去。

    贺湛以一敌几,竟丝毫不落下风,双方刀光剑影,屋内的桌椅几乎都被破坏干净,动静之大,旁边屋子就是死人也得被惊动了,跟着贺融他们一道过来的侍卫扶着脑袋匆匆出现,加入战局,很快将几名刺客制服。

    贺湛无意要了他们的命,但也没想让他们好过,将几人的脚都砍伤,让他们没法逃走,又并作几步跑到窗边,大喊起来:“有刺客!安王遇刺!”

    等他喊完,贺融才慢吞吞从床底下爬出来。

    想来打扫屋子的人忘了打扫床底下,安王殿下头顶上不仅沾了茅草枯黄竹叶,连脸上也多了两三道黑痕,贺湛记事以来,哪里见过三哥这样狼狈的样子,当即就忍不住喷笑出声。

    一边笑,一边厚道地伸手去拉对方:“看来明日让桑扎给我们换屋子的时候,得让他记得把床底也先打扫干净!”

    贺融内心翻了个白眼,起身的同时顺手扯起床上的被子擦了擦脸。

    其他侍卫可没有他们这样淡定,俱都大惊失色地跪下来请罪。

    贺湛待要说话,贺融按住他,就这么由得这些人跪在地上,旁边是哀哀叫唤的刺客们。

    不多时,整座寨子陆续亮起灯火,脚步声纷至沓来,桑扎与桑林等人气喘吁吁,很快出现在贺融他们面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桑扎看着眼前倒了一地的刺客,震惊道。

    贺融负手而立,一言不发,摆明让贺湛处置。

    也不知是兄弟间心有灵犀,还是贺湛福至心灵,他忽然明白刚才三哥按住他,没让他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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