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花走出北皇寝宫,举起双臂,心满意足地向天伸个大懒腰。
    三步两脚坐上步辇,冲刘灯一叠声地:“快快快,抬朕去无晴……去几帐亲王宫里。”
    她迫不及待要告诉无晴小宝贝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通过朕的不懈努力(厚颜无耻),终于成功打动(打劫)你哥,同意不收聘金把你嫁去(贱卖)南国啦。
    越想,眼睛越眯,嘴咧得越开,作为一个皇帝应该有的表情管理全线坍塌。
    白捡一个大美男,搁谁谁不高兴呀。
    听,她都高兴得哼起歌了:“今日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
    韩书封站在北皇寝宫高墙外的一个拐弯后面,不时伸头探脑地观望宫道尽头走动的人员。
    等看见抬梵花的步辇现身宫道尽头,缩头回去,从头到脚再梳理一遍在守株待兔的时候已经梳理了千儿八百遍的衣裳和发型。
    听脚步声判断队伍越来越近,壮壮胆子,装作不慌不忙地从拐弯后面走出去,又装作被梵花一行人吓着了,顿住脚步,俏生生立在梵花御驾前。
    娇媚的脸,澄澈的眼,怯生生抬眸似是而非地偷窥步辇上的女人,走不是,不走也不是,弄得进退两难,好不局促。
    “封儿!”梵花让放下步辇,走向“偶遇”的人儿,笑得一团喜色,“好巧,在这里遇见你。”
    韩书封内心:不巧,我专程在这里等你的。
    嘴上柔柔地:“我刚给皇上办完差事,不想太早回去,便在宫中走走逛逛。梵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稍早之前,他躲在门后偷听姑姑和大臣们谈话,姑姑咬牙切齿地说北皇决定放弃和汝国和亲,转而投向南国怀抱,又听到她说南皇今天还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北皇。
    除夕以后,他都找不到好的借口从姑姑眼皮下开溜去南国行宫找梵夫人,今天才会躲在离开北皇寝宫的必经之道上守株待兔。
    人生能有几回搏?又得上天垂怜,让北国取消和亲,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姐姐不帮他,他就靠自己!
    小伙子有冲劲!
    梵花笑意宛然,喜悦的心情让她没想太多就无遮无拦地回答道:“朕刚从天宏帝那里出来,正打算去找几帐亲王。”
    韩书封鲜艳的脸色一哄而散,戚戚然如丧家之犬,鼻头泛酸,掐着掌心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梵花忽然清醒过来,知道说错话,心中万分懊悔,尴尬地轻笑两声。
    半晌,又听韩书封黯然地说道:“梵夫人可否陪封儿走走,等等再去找亲王?”
    梵花不假思索同意了,遣退抬步辇的宫人,只留刘灯跟在身后伺候,和韩书封沿着去无晴寝宫的路线漫步。
    因为不能回应韩书封的垂青,让她有轻微的犯罪感,平时哄男人还算利索的嘴,这个时候偏偏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段跨次元的沉默,韩书封郁郁寡欢地开口:“恭喜梵夫人心想事成,即将和亲王殿下喜结连理。”
    梵花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谢谢啊。”
    韩书封默了默,忍不住问:“梵夫人是在认识封儿之前认识亲王殿下的吗?”
    姑母说她是在来北国之后和北国亲王勾搭上的,可据他对她有限的了解,她不太可能仅凭见过北国亲王几面就被美色所迷,向北皇提亲,他们应该早先就认识了。
    但是自己早在尘城便识得她。
    那时她刚大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和皇夫出现在尘城,他认为自己绝对足够早认识她,而且自己在尘城也未见过她身边有北国亲王,实在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弯道超车。
    这事儿也是赶巧了,他偶遇梵花的第二天无晴就偷偷离开回北国。ρΘ①捌м.cΘм(po18m.com)
    梵花犹豫了一下,选择跟他说实话:“嗯,我和几帐亲王认识有小半年了。”
    这孩子从没跟人提过在尘城见过她,懂分寸知轻重,跟他说实话自己很放心。
    韩书封咬咬下唇,不甘又无可奈何:“既然是我比人家晚一步登台,我便无话可说。”低着头不让她看见自己仿佛妒妇一般的丑脸。
    梵花抬手搭上他的肩头,准备随便说点什么,不让场面变得比北国的冬天还冷,不让他更难堪。
    岂料韩书封突然抓住肩头上的手,情绪爆发,苦苦哀求:“梵夫人,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要了我吧……我长得不错,还算勤勉聪颖,家世也不输人……我、我还很会看人眼色,跟你回南国后会跟齐皇后和亲王殿下好好相处的。梵夫人……”说到此处,泪如泉涌,失声哭泣。
    “你别哭,别哭呀……”无限哀伤的脸,决堤的泪水,足够勾起梵花的怜香惜玉之情,“傻封儿,你真喜欢一个人,也不能放弃所有自尊去追寻。否则这不叫喜欢,叫活受罪。”
    惊,南皇的龙嘴竟然吐出象牙了,而且说得挺有道理。
    韩书封梨花带雨地呜咽:“那梵夫人,你愿意去韩家要我吗?”
    十四的孩子现在正是叛逆敏感时期,梵花怕自己一口回绝他的心意,他中二病犯了会寻死腻活,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封儿这样吧,等你过两年十六岁的时候,如果心里还有朕,就来南国找朕,朕愿意和你相处一段时间看看。”
    韩书封自然看得出她这是在迂回地拒绝自己,她一定以为时间会冲淡自己对她的爱恋,她真是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往好处想,至少他今天一哭,哭来她的一个小小承诺,多少是个机会,攥在手里总比赤手空拳强。
    借驴下坡,含着哭腔楚楚可怜地:“梵夫人,君无戏言,记住你今天对我的承诺。”
    承诺,多么沉重的词呀!
    南皇浑身敏感地一哆嗦:朕是不是中套了?
    上一秒坑了北皇,下一秒自己就掉进坑里,果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好人错不了,坏人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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