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皇与张御别过之后,就昂首阔步回到了王厅之中。
    重换身躯,他只觉浑身精力旺盛,一时也是雄心勃勃,这具身体哪怕受咒力影响,三四年还是支撑的住的,这段时间已是足够他平定中域了。
    下来就是全面向北,消灭烈王,浑一昊族,而后再是削平宗亲藩镇,理顺内事。
    虽然他身位宗王时,曾全力反对长老团的削藩之举,并且不惜起兵相抗,可等他自己一做上了皇位,所做选择却也与长老团没什么不同了。
    因为昊族到了如今,各自宗亲掌握了昊族至少三分之二的人口土地,严重威胁皇权不说,还被天外宗派渗透严重,空有莫大力量,却调动不起来,徒然让天外宗派逍遥域外,挑唆昊族内争,实在到了不得不革除积弊的时候了。
    等到一切理顺……
    他往天中看有一眼,目中流露出冷意,那便是拿六大派开刀了,只是天域之上布置现在就可准备起来了。
    他这时似想到何事,道:“宋参议!”
    宋参议一直候在一旁,闻声急忙过来,道:“陛下有何吩咐?”
    熹皇道:“陶先生那边需要什么,都是安排妥当了,万勿有所缺漏,此事是头等大事。”
    宋参议恭敬道:“陛下放宽心,万不会短缺了。”他又道:“我昊族富有天地四方,何物取之不到。”
    熹皇呵了一声,道:“天地四方么,未必见得,不过眼下没有,”他对着上空拿杖鞭一指,“未来我必取全!”
    张御离了密厅之后,回了环厅之中继续修持,他要利用一切优势,抹平在这方面与上我之间的差距。
    他深知根本为功行,在道法变化虽然有所欠缺,可与“上我”能拉近一点便是一点。
    还有一个,就是通过那束长卷找那背后可能存在之物,若是真能寻到,对他来说无疑能有极大帮助。只他深切知晓这东西十分看缘法,一时之间若实在寻不到,那也只能把此事往后靠了。
    他闭关仅是数日之后,训天道章之中阴奂庭传来消息,道:“陶先生,有一位傅长老自常生派而来,他想见一见先生。说是有要事与先生相商。”
    张御略一思索,道:“是先前一直坚持给予我等帮衬的那位傅长老么?”
    常生派之前尽管派了一位长老前来相助,但此人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而且在关键时刻也不肯出面相助,但总归还是一份不深不浅的情谊。
    不过通过那位常生派的使者濮道人,他也是明白,常生派内部也是意见不一,根据那位濮道人的说法,常生派掌门和这位傅长老是一直坚定支持眠麓的。
    常生派有一点好处,如果派中某人向你示好,那是当真出于本心,因其之行为多半是由自身推算得来的,并且对此还深信不疑。
    阴奂庭回道:“就是这一位。”
    张御道:“可让这位去往光都去,我会见他的。”
    阴奂庭道:“如此我便照此回言。”
    在与张御交言结束后,他立刻着人通传濮道人,再由后者往常生派中送传消息。
    傅长老在得了讯报后,虽然觉得此事有些困难,不过仍是决定亲自前往一叙,于是辞别常生派掌门,乘坐遁隐飞舟往光都而来。
    上次六派修士攻袭光都之后,这里戒备加强了不止一筹,也幸好他擅长推演,才没有被巡游舰队拦下查看,十分顺利的接近光都。
    可是到了近处,他就不得不谨慎许多了,虽然熹皇仍旧把首府定在阳都,可光都作为其后方也同样重要,他想入内,唯有用一些特别方法了。
    正在思量之间,却是听到一个声音,“这位便是常生派的傅长老吧?”
    傅长老一惊,回首一看,见是一个身裹玉雾星光的年轻道人立身在那里,其神气高渺,有若真仙人,而且一观而知,这位乃是以高明气意映照入此,偏偏看去还与真人无法差别,心中不由叹服其功行。
    他定了下神,执有一礼道:“道友可是陶先生么?在下傅过一,乃是常生派长老,想来阴先生已是与先生说过了?”
    张御回有一礼,道:“先前有所耳闻,还要多谢傅长老屡次援手。”
    傅长老道:“却是惭愧。不瞒先生,我等援助眠麓,也是有私心的,只是想借贵方之势罢了。“
    张御道:“傅长老倒是坦承。不过世上有些事,无需论其本心,只论事便好。”
    傅长老看他一眼,不禁点了点头,神情也是放松一些,他诚恳言道:“那傅某也就直言了,此行冒昧来寻先生,是想为我常生派寻一出路,而我宗派也是有一些小手段,能看出未来之势,乃在于贵方,故是不得不厚颜来先生处相求了。”
    张御道:“傅长老有何想法,明言便是。”
    傅长老稍稍斟酌语句,才道:“我辈当年为躲昊族征伐,避去了天外,这些年来诸宗千方百计从内部搅乱昊族,支持各宗亲,就是想让昊族无暇顾及我等,可是如此失了心气,数百年,实在长进不多,不少人已是习惯避局天外。
    而昊族虽是内乱,可造物技艺始终不曾落下,反还时时有所进步,上层力量早是越过我不少,昊族一旦得有一统,便是我六派覆灭之时。只是危中有机,见得诸位天人,傅某却是见到一条生路。”
    他再是对着张御一礼,道:“傅某想向道友求一个情面,与贵方正式合盟,以求托庇。”
    张御看他一眼,常生派不愧是常生派,虽不知道他们如今与熹皇之间的关系,却能凭借天机作出判断。
    傅长老这时又言道:“自然,我等不会让贵方白白出力,若是贵方愿意应承,敝派掌门愿意为诸位做得两次天机大演。”
    张御问道:“何谓‘天机大演’?”
    傅长老解释了下,所谓“天机大演”乃是常生派最为了得推算的手段,几乎无事不能算到。
    此法立于常生派立派之时,乃由常生派祖师结天机而成,化有六个天机大演,与门派气数合渡一处,六算一旦用尽,常生派便会就此灭亡,甚至一个人乃至一个弟子都不会再存在于世上。
    从常生派开派至如今,此算已然是用过三次了。
    傅长老毫不讳言道:“这第一次乃是祖师立派之际,推算常生派到底何时覆亡。”
    张御对此倒是多了几分兴趣,问道:“哦?贵派祖师可是得到了结果么?”
    傅长老道:“不瞒陶先生,祖师当时算过,倒是知道了答案,但是祖师随即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将此告知他人,因为每当他欲向除己之外之人告知此事时,就会失去此段忆识,后来祖师只是留了一句,关照后人若遇危亡之局,不要吝惜大演之算。”
    张御道:“贵派祖师是以此提点后辈么?”
    傅长老笑了笑,道:“祖师的意思是,早些把这些推演用掉,不要舍不得,如此就算门派真的亡了,也不至于浪费。”
    张御心中不觉好笑,随后又赞叹道:“贵派祖师从得到失,又到不拘得失,当是功行更进了。”
    傅长老不由讶然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倒是被陶先生说准了,不久之后,祖师自言功行大进,便就闭关修持。”说到这里,他感叹了一声,“可是祖师也是如其余掌门一般,过后皆是无踪无迹了。”
    张御眸光微动,道:“诸上修失迹一事,我也有所耳闻,不知贵派对此有何评判?”
    傅长老道:“我等对此亦是不知真相如何,不过诸派有一说法,认为诸位前辈是‘去此世之外,履天外之天’了。”
    张御道:“贵派莫非不曾为此推算过么?”
    傅长老道:“此也不欺瞒道友,那第二次天机大演就是为此,我等求问祖师之去向,然而有了此念之后,我辈发现那‘天机大演’莫名少了一次,好似是演算过,但又全是失去了,从此我辈便再不敢再动此念头了。”
    他叹了声,“而那第三次,却是为诸派迁徙算一条出路,不过其余五派承我之情,故我也是得了不少好处的。”
    张御微微点头,傅长老说得坦然,其实就是告诉他,“天机大演”纵然愿意为他们做两次算演,那也不见得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或者有些事知道了也没用。
    这是非常有诚意了,所求的也不过是为宗门能存得延续。说实话,对他来说,如今这一点并不难做到。
    他想了想,抬头道:“我可以答应贵派,贵派今后只要不肆意掀起纷争,那么我可从中说和。”
    傅长老闻言大喜,执礼道:“那多谢先生了!”顿了下,他又略带尴尬道:“只是我派中也有一些为其余门派推算天机,但先生需知,那些并非是我等本意……”
    张御无所谓这些,不管常生派是两头押注也好,真的是控制不住门中修道人也罢,这些与他们没有关系,都是对方需自行解决之事。
    他这时道:“傅长老修行多少年月了?”
    傅长老唏嘘道:“枉渡五百载了。”
    张御道:“我有一个问题。傅长老可知,过去诸派之中,功行最为高深之人是哪一位么?”
    傅长老一想,抚须道:“过于远久之事,傅某亦是不知,但若要说境界最深之人,傅某所知晓的,唯有一位,那就是……青朔上真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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