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长辈和话事人纷纷离席。父亲留在最后,看了看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两个儿子。
    “你们妈咪下周要回来了,”身材矫健眉目沉稳的男人微笑,“下周三记得回家用晚餐。”
    “是的父亲。”一个儿子没有说话,另外一个儿子笑吟吟的回答。
    父亲没有再说别的,他看了看两个儿子,起身离开了。
    黑发碧眼的双胞胎又坐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这空荡荡的房间,最终站起了身。
    一直站在旁边如同摆设的棕发老管家动了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三个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门口,门也渐渐合上,光芒消失。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回响,越来越远。灯光随着脚步一盏盏熄灭,就似一切走向毁灭,最终归于寂寥。
    然后等待下一次的重启。
    成年的狮子,当然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
    两个男人回到了自己的领地。进了客厅,助理和保镖四散而去,两个男人前后进入了他们卧室的套间。
    他们的卧室也在一起——是一个套房的两间。
    他们是一胞所生,一精所化,从落地的那刻就在一起,此生极少分离。
    “小绵羊啊一只小绵羊,”
    刚刚沉闷冗长的会议,似乎并没有给走在前面的绿眼睛带来任何的压力,他哼着语调活泼的歌,脚步轻快的走到酒柜前看了看,拿出来一瓶棕色透明的酒,“你的皮毛顺又滑——David?”
    歌声中断了,他喊自己的兄弟,“来一杯?”
    “谢谢。”另外一个绿眼睛表情冷漠,音调冷淡的道谢,哪怕在自己的亲兄弟面前也是如此。
    叮的一声,昂贵的特制冰块落入了定制的酒杯里,棕色的酒液注入,有人递过来了酒杯,哥哥接过酒杯,喝了一口。
    “我要去洗个澡。”他端着酒杯站起了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待会我还有个会议。”
    “好吧~”弟弟靠在沙发上,哼了一声。
    伴随着卧室的关门声,套房的客厅最终也安静下来了。
    最后一个男人喝了一口酒,然后靠在了沙发上,他抬着头,碧绿色的眼眸看着天花板上那洁白的暗纹。
    笑容消失了。
    他面容俊美如同神袛看,此刻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智力卓越,带来的是不一样的思维和跳跃的视觉。
    就如同蚂蚁只知道沿着平面爬行,而人类却知道不同的节点之间直线跳跃才是最便捷的方式一样——
    这种直线并不真实存在于现实,而是存在于脑海,入目即自动可得。
    这是他们和其他人类的思维差距,就如同人类和蚂蚁的思维差距。
    无法沟通。也无法描述。
    其实他有好几个人类的博士学位,数学,工程学,生物学——成年人当然不会因为幼儿园的毕业证书沾沾自喜,他也不会认为这些学位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价值。
    人类的知识结构太死板和简单——有规律可循的一切在眼底清晰可见。
    神秘学和混沌学,虚空之外的一切和上帝如何造世,才能激起他的兴趣和好奇心。当然,肉体有限,精神不灭,要研究这种课题,如何把他们伟大的精神从躯壳的束缚中解救出来,逃脱死亡和时间的泯灭,这是目前迫切的问题。
    这个研究,他们从七岁起就开始做了。
    男人又抿了一口酒。
    无聊。boring。
    如何逃脱这个躯壳的束缚,如何逃脱这个渺小的星球——
    如果精神可以脱离肉体,从而达到永生不灭,那他又哪里还需要什么DNA传递者?
    他起身,走到了卧室配套的书房里。
    书房不小,一排排陈列,很多赫然是古籍,有着岁月的痕迹。
    圣经。古埃及史。菲多篇。论精神的不灭。
    各类哲学医学数学和神话书籍。
    男人站在里面,环目而视。里面甚至还有一部分东方的史籍——这是他们的团队里加入了一个同类之后带来的资料和信息。
    在一排书目之间,男人走了几步,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其中一本新书上面。
    一本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书。
    “啊,小绵羊呀——”男人哼了一声,显然又想起了谁。
    “让我们以客观和俯视的态度,来观察一下某只特定的羊羔的思想状态,”
    哪怕独自一人,绿眼睛的男人也拿着腔调,彬彬有礼,他极具仪式感的再次整理了一下领带和自己双腕的袖扣,一边慢慢的把这本书抽了出来,一边自言自语,“思维偶尔降临凡间,了解一下低等物种的想法,也很有趣,不是吗?”
    那本有着绯红色外壳的书从一堆哲学论著中被抽了出来——下任管家Salman显然对“如何把这本书进行归类”存在严重的困扰——
    没有在意管家的不专业,男人拿着书,坐在了书桌前。
    “倾城之恋。”他低声念着书名,眯着眼,轻轻翻开了书,哼了一声,“看名字,似乎是一本描写羊群爱情的书籍。”
    “当然,”他又哼了一声,“小绵羊的脑袋瓜里,除了爱情,还能有什么呢?”
    十分钟之后。
    “啧啧啧,”男人合上了书本,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精神污染物。”他自言自语,语气肯定。
    “这是精神的攻击。”
    出于良好的阅读习惯,他拿起了一页纸,开始写读后感——
    墨水的字迹开始一排排在烫金的纸张上展现,漂亮的拥有艺术美感的花体字,显示着写作人良好的教育背景和修养。
    “显而易见,这是一本可以归类为精神污染物的作品,”他写的很快,字迹流畅,思维敏捷,“用词的思维混乱,缺乏效率,毫无逻辑可言。”
    黄金的笔尖顿了顿,男人接着写,“是一本典型的普通人类的幻想类著作。”
    “可能在研究这类人群的混乱思维上会有一点点的贡献可言。”
    说起了“普通人类的混乱思维,”男人似乎有很多灵感,他继续写道,“众所周知,爱情,不过是激素的分泌和肉体的幻觉,脑垂体分泌苯基乙胺等五种激素,使得肉体产生持续时间快感。这本质是一种奖励机制。”
    “这也是肉体试图控制精神的证据之一。”
    “一个理性的思维体,绝对不会让自己被肉体虚假的奖励机制所蒙蔽,”男人继续写道,“令肉体产生持续的愉悦感,我们还有其他的很多办法可以办到。”
    “而且根据研究和实践,肉体会对此类外界刺激产生抗性,下一次需要的剂量,总会比上一次更高。”
    “认识肉体的局限性,区分是肉体需要愉悦还是思维需要愉悦,只是我们认识的第一步。”顿了顿,男人又写道,“如何才能彻底摆脱肉体的控制?思维如何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这些才是我们应该研究的课题。”
    写完了这段话,男人沉吟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要说的,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和日期。
    然后他放下笔,等墨水干了干,在纸张后面贴了一点胶水,把这页纸贴在了书的倒数第二页。
    这是罗斯家祖传下来的阅读传统,以便后代能够从只言片语间,了解到家族前辈思想的光辉——
    如果,当然只是如果,真的还有什么后代的话。
    “它不应该存在在我的书架上,”男人把书合上,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哼了一声,看着书开始自言自语,“它不配和其他书待在一起。”
    眯眼盯着这本书,男人思考要将它放在哪里——视线观察了一周,暂无结论。最后男人找来一页白纸,小心翼翼的先把书面遮住了。
    “这简直是精神污染。”他啧啧了两声,又说了一次。男人英俊得如同神袛的面容上罕见的露出了带着傲慢的同情之色,“可怜的糊涂小绵羊,花费时间就写了一堆这个玩意儿——”
    “也是,”他站起身,抿了一口酒,站了起来,开始如唱诗般咏叹,“时间对羊群毫无价值——”
    “我荒废时间,时间便把我荒废,”端着酒杯走回客厅,男人抬着下巴,一边叹吟,“迷途的羔羊啊,睁开你们的眼睛,聆听我的声音。把罪恶赶回地狱,让黑暗迎来黎明。在光的指引下,找回你们最初的心。”
    “cheers~”他对着虚空举杯,就像是虚空里有人在对他凝视。
    夏威夷(1.人生的意义在于奋斗)
    夏威夷(1.人生的意义在于奋斗)
    1.
    碧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头安静的听着客人和林致远说话。白衣黑裤的佣人端着茶盘悄无声息的过来了,第一杯茶端给了客人,第二杯端給了林致远,最后一杯端給了她,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碧荷示意客人喝茶,姿态优雅。客人做出了感谢的样子,端起了茶杯。碧荷笑了笑,也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明天他们就要回美了,今天其实还有事要做的,可是林致远又突然说家里要来客人。
    碧荷看着对面的男看人,这个人她有些眼熟,好像见过几次——是亲戚吧?
    是林家的亲戚。
    每年爸爸都要带着他们回老家一趟,这个人碧荷有些印象,也是每年都会和爸爸一起回老家祭祖的,总会一起吃一顿饭。他好像也是一个做地产生意的——在沿海的二三线。
    倒是做的没天盛那么大,几十亿的规模是有的吧?
    “是啊,”林致远在旁边也端起了茶杯,吹了吹不存在的茶叶,低头抿了一口茶,似真似假的叹气,“最近央行银根紧缩,市场上资金都很紧张。很多贷款都延后不说,有些根本批不下来。上个月天盛那边也是说有一笔三个亿的贷款要提前还——”
    “爸低价清了一批尾盘,才算把这个窟窿填上了,都不容易啊!”
    碧荷看了看林致远,抿了抿嘴。
    爸爸都这么艰难了吗?那林致远他上个月还说要去买游艇?两千万美金——换成人民币都一亿四了,如果他把钱给爸爸,那三个亿不就解决了一半吗?
    “还有那个红辰地产,现在也是在四处拆借,上次刘总找到爸,说要借一百亿,”男人笑了笑,“可是我们都自顾不暇,真的是有心无力。”
    他顿了顿,又叹气,“后来M行趁火打劫,花了10亿美金和红辰签了对赌,如果两年利润率达不到10%,就要拿走40%的股份。”
    “唉,”客人也随着他的话叹了一口气,笑容里也有一些苦涩的味道,“其实我也就差这这一两个月,等着贷款批下来基本上这关就能过了,房价倒是肯定不会跌的——周转过这一遭——”
    碧荷悄悄的站了起来,抱歉的笑了笑,走开了。
    客人原来是来借钱的,却不知道怎么没去找爸爸,却找来了林致远这里。
    借钱的事她太了解了。尴尬又无助,而且不希望别人旁观。当初她哭着找林致远这个王八蛋(错了划掉)是好心人借钱,这个家伙还拿乔,说凭什么要借钱给她?
    他当年那么拿乔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一辈子都要从他的钱包拿钱花?
    白拿的那种。
    免得客人太难堪,也免得自己在他们不好说话,碧荷起身走到了隔壁小厅。她站在了客人看不见的位置,慢慢伸手抚摸新鲜的花朵。
    耳朵还悄悄的竖着。
    “爸也给我说过了,大家都是连着宗的一家人,能帮的自然要帮。”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林致远含笑的声音传来,“不过现在这种资金环境,一个亿也不是小数目,我手上还有一点,再想想别的办法,倒是可以拆借一个亿的过桥资金给你,”
    “太感谢了——”
    碧荷也吐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出汗,指尖已经快掐下来了一朵花。
    林致远现在借一个亿给别人都那么爽快,那时候借一百万给她也不肯?
    “月息五厘,”男人笑吟吟的声音又继续响起,“一个月利息五百万,两个月一千万,最多借三个月。”
    “拿你在水城中心的那块地做质押,三个月收不回来钱,那块地我就要收了。”男人笑,“叔你要是同意,明天咱们就把质押手续办了,明天晚上一个亿就可以到账。”
    客人咬牙同意了,林致远开始给助理打电话。碧荷坐在小厅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他们告别。
    唉。
    她就是共情太强了。碧荷摸了摸跳动的心脏,看着别人借钱,就像是她自己借钱似的。
    当年那种尴尬的感觉又来了。让人手足无措。
    “怎么了?”
    林致远送完客人离开,走进小厅找到了自己太太——女人坐在桌边掐着花,脸还有些粉粉的红。
    毫不介意太太刚刚没有出来送客的失礼,男人走过去扶住了她的肩,又笑,“刚刚不是说要去爸妈那边吃饭?走吧。”
    碧荷坐在了车上,等着男人自己在后排捆三个小baby。Bella被他放在中间,穿着公主裙,头上戴着她最爱的粉色发箍,睁着圆眼睛东张西望,不时指着车外说话,中英文夹杂。清平穿着衬衣短裤,嘴里还塞着安抚奶嘴,低头看着手里的玩具,任由他爹折腾;小清行躺在婴儿座椅里,还在流着口水,掰着自己的脚专心的啃。
    弄好了孩子,男人坐上了驾驶室,调整了下后视镜,又回头看了看三条绳子。
    哦不,是孩子。
    嗯,梁碧荷给他生的。
    很吵。又很烦。
    要不是为了套梁碧荷,他才不要什么小孩——也不搞什么投资办公室,留什么养猪财产。
    凭什么继承了他的一条DNA,就能继承他的财富?
    没天理。
    男人发动了车子,抿了抿嘴,这种风俗一点道理都没有。
    当年爸也只给了他一亿美金——他其实也想一人给一亿打发了算了。
    毕竟生命的意义在于奋斗嘛。
    又瞄了瞄回头开始逗孩子的碧荷,男人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他要这么干,梁碧荷非得和他大吵大闹不可。
    鸟飞蛋打。
    自从那天让她看着清行的名字也加上了受益人里,她好像又对他好了很多。嗯,生活质量又提高了。
    “林致远,”车子已经汇入了车流,碧荷坐在副驾驶上,看了看他英挺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到,“要不,你的游艇就先别买了吧?”
    “怎么了?”男人挑眉看她。为啥不买?他都看好了。以后没事带着小鸟儿去海上钓鱼——
    “你不是说爸爸,嗯,那个——”
    碧荷欲言又止。
    “哦——”男人拖长了声音,想起了什么,瞄了她一眼,又笑了起来。
    梁碧荷呀。
    真的是太单纯了,别人说啥就信啥。
    让她来管钱,一天就能被人骗完吧?
    夏威夷(2.高利贷)42000珠
    夏威夷(2.高利贷)42000珠
    2.
    一辆公交车从旁边滑过,露出交警在烈日底下指挥交通的身影。
    后面一辆保时捷也轻巧的滑过了。
    男人捏着方向盘,笑了起来。
    没想到梁碧荷这么关心他——嗯,关心家里的经济状况。
    对他这么没信心?
    突然问这个,是钱不够花了?
    “你的钱还够花不?”红灯亮起了,车子慢慢挺稳,男人捏着方向盘,笑吟吟的突然发问。
    他还真的没管过梁碧荷钱够不够花——她也很少开口找他要钱就是了。
    他的信用卡在她手里,每个月都有账单发他邮箱。他也每个月都会看上一眼,主要也是关心她的生活,从来不会干涉她的消费自由。
    只要不是什么开房会所之类的消费就行了。买衣服买艺术品吃吃喝喝买包包,他从来不管。这也是养小鸟儿的自我修养。
    而且梁碧荷的自尊心,嗯,也挺强烈的。
    需要小心呵护。
    “够花,哦,我这里还有,”碧荷想了想,算了算自己的各种财产,老老实实的回答,“我这里还有五千多万,嗯,软妹币——”
    “你要不?”碧荷侧头看他,眨巴眨巴眼,“要不我都转给你?”
    大家都是一家人,有困难的时候要共度难关呀。
    男人侧头,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用。”
    梁碧荷果然好骗,问一句就把自己那点私房钱抖落得干净。
    智商感人。
    幸亏是和他结婚,要是是和别人结婚——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男人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梁碧荷就没可能和别人结婚的。
    她是上天造出来给他的,只能嫁给他。
    如果不幸出现了意外——那他就只能“修正”这个意外。
    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嘛。
    “你要是缺钱,”
    女人明显误解了他的摇头,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又响起,有些犹豫的样子,“就先把我的那些钻石拿去卖了好了——”
    林致远这几年给她拍了好几大颗各色的钻石,红橙黄绿青蓝紫,算起来也值好几个亿了,也就平时有个收藏欣赏的作用。
    要卖就先卖这个好了。
    先把钻石卖了,到时候要是还有问题就再卖卖别的。碧荷咬唇想,最多不过把家里的佣人保镖都开了,飞机游艇都卖了,房子也卖了,到时候她再去找阿姨安排个地方教书,一个月也有好几千美金呢——
    总要把三个孩子带大。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切从简么。
    “真不用。”男人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你放心花你的,家里的经济状况没问题。”
    梁碧荷脑袋里都装的啥?
    他本来就是金融行业,对冲基金还是爸爸级的买方——手里本来就有大量的高流动性资产。
    而且和共同基金不同,对冲基因投资内容更宽泛,房产货币土地衍生品都可以。
    开水厂的还能被渴死?
    哦,肯定比不过那些开印钞机的就是。
    “那爸爸要不?”碧荷又在旁边问,声音清脆。
    “爸也不要,”男人这回真的笑了起来,又说了一次,“你这点钱,自己留着花吧。”
    担心这担心那的。小蚂蚁扛不起来千斤巨石——下次不让她旁听了。
    小鸟儿胆子小,别给他吓坏了,破坏他的家庭幸福。
    碧荷哦了一声,低下了头,开始暗自盘算。
    自从结了婚,林致远一个月给她打两百万的零花钱,公婆还偶尔给一点。五六年过去了,孩子都生了三个了,他们总共给了多少?
    唔,不少。
    但是现在她手里只剩了一半了。
    钱呢?花哪里去了?坐在先生旁边,碧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有些囧。
    钱都花哪里了?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男人瞄了她一眼,女人正靠在副驾上一脸冥思苦想状。
    “怎么了?”他问。
    “林致远,”碧荷捏着手指,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你觉得我是不是该节省一点啊!”
    “节省什么?”男人吸了一口气,又笑,“梁碧荷你可千万节省,我挣再多,不都是给你花的?”
    下回真的不让她旁听了。
    想东想西。
    嗯。有些事,也的确不适合她知道。
    “家里这没问题,”男人笑,“你想想,要是有问题,我还要去买游艇?还有钱借别人?是不是这个道理?”
    “哦——”碧荷松了一口气,又捏捏手指。
    是这个道理。
    碧荷扭头看向了窗外,刚刚那个远方表亲的样子又浮上脑海。
    一个亿,一个月利息500万——心里咯噔一下,碧荷突然又想到这利息怎么感觉有点高?她又扭头看看开车的男人,衬衫雪白,鼻梁英挺——这已经是高利贷了吧?
    林致远还放高利贷?
    “怎么了?”男人又侧头,看了看旁边女人眨巴的眼睛。
    “没事。”女人在椅子上挪了挪。
    清行突然在后座咯咯的笑了起来。
    高利贷啊——
    曲橘坐在沙发上,一边啃着水果一边看着电视,厨房里妈妈和大姨的说笑声传来。
    “哎呦这个碟子漂亮得,”是自己妈妈的声音,“这勾花,薄瓷,啧啧啧,这花纹,要很贵吧?”
    咔擦一声,女孩又啃了一口水果,电视里一片笑闹声传来,综艺节目里面的人嘻嘻哈哈。
    “那倒是不清楚贵不贵,”现在传来的是大姨的笑声,“是我在碧荷那边拿回来的。”
    “那肯定贵的呀——”
    “谁知道她的?尽浪费钱。”曲橘不用回头,脑里都能自动浮现大姨的脸,大姨还在说,“我那天去她那边,正巧遇到她拿着这套瓷具说要丢了。我一看,好端端的,又漂亮,丢了做什么?”
    “是呀是呀。”
    “年轻人不知道珍惜东西——”大姨似真似假的抱怨,“她说那天这套瓷器被Bella摔了一个茶杯,凑不齐一套了,就要全部都丢了,”
    “这个孩子,我当场就把她说了一顿。她自己不上班挣钱,不知道挣钱的辛苦。这套瓷具我看怎么着也要几万块,少了一个就要丢,多可惜?”
    大姨的声音没停,“我就说你不要丢。不要就拿来给我,我来用。这么漂亮,丢了多可惜?”
    “是啊是啊。”
    曲橘又啃了几口,把果核丢到了垃圾桶。她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端起了面前的白瓷茶杯。
    杯身白的透明,入手细润,上面勾着山水。寥寥几笔,颇有意境——
    其实刚刚看见的第一眼,就能看出价格昂贵了。
    敲门声响起。
    她站了起来,厨房里也同时传来了大姨的声音,“曲橘,你去开门,看看是不是你姐姐姐夫到了?”
    “好。”她答应着,已经跑了过去,打开了锁。
    门口站着一对男女。
    男人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穿着白衬衫,嘴角含笑,眉目格外俊美。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公主裙,头上还带着一个粉红色的发箍,左手揽着男人的脖子,眼睛圆圆的,又萌又可爱。
    他旁边的女人身高不过刚到男人的胸膛,面容温婉,衣着得体,也有着一对圆眼睛。
    此刻女人手里还推着一个双座的婴儿车,里面坐着躺着两个咬着安抚奶嘴的小男孩。
    “曲橘来了。”女人喊她。
    “姐姐。”
    曲橘又喊了女人一次,她伸出手,似乎不知道该去接哪个宝贝——一犹豫的功夫,男人已经抱着小女孩,从她身边走进去了。
    “爸,”他在喊自己的岳父。
    “致远到了呀。”梁爸爸满脸笑容,“丸子也来了,哎呀,清平,清行——”
    梁爸爸走了过去,一把抱起了推车上的婴儿,“来看看,还认识外公不?”
    “妈,小姨。”男人微微含笑的声音。
    “致远到了——”大姨的招呼热情又夸张,“你快坐,和你爸爸聊聊天,饭马上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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