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所带来的一切危险、一切可能的后果。谁会受到更多的诅咒,是直到临死那一刻才恍然大悟的人呢,还是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年复一年,眼睁睁地望着灭顶之灾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逼近的人?

    安德离开父亲树,沿着老路朝人类殖民地走去,穿过大门,穿过外星生物学实验室门。埃拉最信赖的助手猪仔――名叫“聋子”,尽管他压根儿不聋――立刻领着安德来到娜温妮阿的办公室,埃拉、娜温妮阿、科尤拉和格雷戈都在那里等他。安德举起装着马铃薯植物碎片的袋子。

    埃拉摇了摇头;娜温妮阿叹息了一下。不过,看上去她们远远没有安德所预料的那么失望。显然,她们另有心事。

    “我想我们早就预料到了。”娜温妮阿说。

    “但我们不得不试呀。”埃拉说。

    “为什么我们不得不试呢?”格雷戈质问。格雷戈是娜温妮阿的小儿子――因此也是安德的继子,三十多岁了,作为一位才华横溢的科学家当之无愧,可是他似乎热衷于在所有的家庭讨论中扮演魔鬼的角色,无论是讨论外星生物学,还是漆墙的颜色。 “我们引进新品种,不过是教会德斯科拉达病毒如何绕过我们拥有杀死它的每一种方法。如果我们不尽快把它消灭,它就会把我们消灭。一旦德斯科拉达病毒被消灭了,我们就可以种正宗的传统马铃薯,用不着这样瞎折腾了。”

    “那不行!”科尤拉大声叫道。她的发怒令安德吃了一惊。即使她在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不愿意开口说话,因而此时她说话这么大声实在是意想不到。 “我告诉过你德斯科拉达病毒是有生命的。”

    “我也告诉过你病毒就是病毒。”格雷戈说。

    格雷戈呼吁灭绝德斯科拉达病毒,这使安德感到不安――这可不像他呼吁做点事情来毁灭猪族那么容易。格雷戈可以说是在男性猪仔中间长大的,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猪族,讲猪族的语言比任何人都讲得好。

    “孩子们,安静,让我把情况解释给安德听。”娜温妮阿说,

    “埃拉和我在讨论如果马铃薯实验失败了我们怎么办,她告诉我――不行,还是你来解释吧,埃拉。”

    “思路倒很简单。我们不必想方设法去种抑制德斯科拉达病毒生长的植物,而是要追击病毒本身。”

    “正确。”格雷戈说。

    “闭嘴。”科尤拉说。

    “行行好吧,格雷戈。请听你姐姐的请求吧。”娜温妮阿说。

    埃拉叹了一口气,继续讲下去: “我们不能杀死它了事,因为那会杀死卢西塔尼亚星上其他所有土生土长的生命。因此,我建议设法研制一种新型的德斯科拉达病毒,这种病毒在卢西塔尼亚星所有生物的繁殖周期中扮演的角色和目前的病毒一样,但却没有能力适应新的物种。”

    “你能够摧毁病毒的那部分能力吗?”安德问, “你能够发现吗?”

    “不大可能。但我想,我能够发现病毒在猪仔和其他全部雌雄动植物体内很活跃的所有部分,把它们全部保留下来,把其余的全部抛弃掉。然后,我们增加一种基本的繁殖能力,再建立一些接收器,这样它就会对宿主体内的适当变化做出适当的反应。然后,我们将整个东西植人一个小小的细胞里,这样我们就制造出来了――德斯科拉达病毒的替代病毒,于是猪族和所有土著生物都安全了,同时我们也将高枕无忧了。”

    “这么说来,你要对全部原德斯科拉达病毒喷药,把它们斩尽杀绝吗?”安德问, “如果已经存在一种具有抗药性的病毒,那会怎么样?”

    “不,我们不给它们喷药,因为喷药会消灭已经寄生在卢西塔尼亚星上所有生物体内的病毒。这部分实在微妙――”

    “其他部分似乎容易些,”娜温妮阿说, “从无中造出一种新的细胞器官来――”

    “我们不能把这些细胞器官只注射到几个猪仔或者整个猪族体内,因为我们还得把它们注射进本土的每一只动物、每一棵树、每一片草叶里。”

    “这办不到。”安德说。

    “所以,我们必须研究一种机制,普遍传播新细胞器官,与此同时彻底铲除旧病毒。”

    “异族大灭绝。”科尤拉说。

    “这就是争议的焦点。”埃拉说, “科尤拉说,德斯科拉达病毒是有感觉的。”

    安德望着他最年轻的继女说: “一种有感觉的病毒吗?”

    “它们有语言,安德。”

    “什么时候发现的?”安德说。他试图想像一个基因分子――即使像德斯科拉达病毒一样长,一样复杂――怎么可能说话。

    “我已经怀疑了很长时间。我在没有把握之前,是不会说出来的。可是――”

    “这说明她没有把握。”格雷戈得意洋洋地说。

    “但现在我差不多有把握了。再说,在我们了解一个物种之前,你是不能把这物种整个儿全毁灭的。”

    “它们是怎么说话的?”

    “当然不像我们。”科尤拉说, “它们在分子的层次上相互来回传递信息。我先前在研究新型抗杀毒剂型病毒怎么蔓延这么快、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取代了全部旧病毒的时候,第一次注意到这个情况。我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把问题提错了。它们并不取代旧病毒,只是传递信息。”

    “它们是掷飞镖。”格雷戈说。

    “这是我用自己的话解释。”科尤拉说, “我并不理解那就是语言。”

    “因为它不是语言。”格雷戈说。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安德说, “你说它们掷出的飞镖携带必要的基因,于是接受到飞镖的所有病毒都更改自己的结构,从而包含新的基因。这很难称之为语言。”

    “可是,它们并不仅仅投掷一次飞镖。”科尤拉说, “这些信使分子一直都在进进出出,大多数时间它们并不进人病毒的体内。

    它们得到德斯科拉达病毒的好几部分的解读,然后它们又传递到另一个病毒那里。”

    “这就是语言吗?”格雷戈问。

    “还不是。”科尤拉说, “可是,有时候一个病毒解读了一个飞镖后,自己也制造一个新的飞镖,投射出去。下面这部分向我显示它就是语言:新飞镖的正面部分始于一个分子序列,这个分子序列与它正在回答的飞镖的背面尾尖相似。它可以保持谈话线索的完整性。”

    “谈话?”格雷戈鄙夷地说。

    “安静,否则找死。”埃拉说。安德意识到,过了这么多年,埃拉的声音还是足以遏止格雷戈的傲慢无理――至少在有些时候。

    “我跟踪了一些谈话,发现它们持续不下上百次你说我答。当然,大多数交谈比这早得多就结束了。少数交谈已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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