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仙君种情蛊 作者:罪化

    我为仙君种情蛊 作者:罪化

    他为凤章君倒了水,转头就进了内间,开始脱下盛装。

    刚脱到一半,他听见凤章君问话:“当年那些孩子,如今全在谷里?”

    “不是全部。”练朱弦据实以告:“大家在谷里休养了数日,之后那些还记着家的都被送了回去。不记得或是不想回的,也有一些被送往大焱和南诏的孤独堂。余下只有我、子晴与少数几人决心留在谷中学艺,可也是过了好多年才陆续通过入教考试。”

    凤章君若有所思:“这些人如今也该是教中股肱了罢?”

    练朱弦却轻声叹息:“有人根基浅薄,寿尽而逝;也有人学艺不精,走火入魔身亡;但更多的还是死在魑魅魍魉之手……总之,如今余下的只有我跟阿晴而已。”

    这倒令凤章君有些意外,可他又联想到自己身上——从柳泉城到浮戏山,再回归云苍峰,其间的生离死别又何尝会比这小小五仙教中的悲欢离合来得轻松。

    也唯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已在世上活过了百年。

    世人都说最大的痛苦是无常;可唯有活得久了才看透,其实无常才是人生常态。若想证道成仙,不参透这一点绝对不行。

    所以凤章君从未想过成仙。

    他正思忖着,只见面前竹帘一动,练朱弦已经重新收拾停当,走了出来。

    摒弃了繁冗不便的服饰,练朱弦换上一身茛纱黑袍。腰腹、手腕和脚踝全都用织锦束紧了,又将头发扎成马尾,显得利落轻快。

    凤章君倒没说什么。得知练朱弦已经准备就绪,他放下茶盏就往外走。

    ————

    与中原诸多门派一样,五仙教内部也无法御剑而行。因此直到走出山谷,凤章君才重新召唤出了纸鹤。

    短短半天之内二度飞上高空,练朱弦显然已经有了些心得,再不至于紧张到麻痹。

    由于有了目标,凤章君御剑更疾,仅用半个时辰就从郁热的南诏飞回到了清凉的云苍山巅。

    一落了地,他就召来几名守卫。吩咐他们立刻带人去仰天堂、橘井堂等处寻找怀远的踪迹。而他则领着练朱弦径直朝旧经楼而去。

    旧经楼是云苍峰背阴处的偏僻院落。大约两百年前,山峰被雷电劈中,落石导致流瀑改道,冲毁了临近的几处宫观建筑。当时的掌门认为是天意,并未进行修缮,而是下令让宫观搬迁、异地重建,旧经楼就是其中之一。

    在凤章君的带领下,练朱弦很快就见到了它的真容。

    那是一栋几乎与瀑布比邻的危楼,周身包裹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汽。云苍峰上其他的建筑都是丹楹刻桷,唯独它浑身的修饰都已朽烂冲净,反倒丛生着一层厚厚的凤尾竹,倒像一只千年的绿毛老龟,荒诞诡异。

    二人顶着隆隆的瀑布水声走进前院,地面一片湿滑,到处都是东一簇西一簇的青苔。

    “……看这里!”练朱弦指向一侧的围墙——那里的青苔留有几道近乎于平行的刮擦痕迹。刮擦处裸露着砖墙,说明痕迹尚新。

    他伸手比了一比大小,的确像是尸鬼留下的。

    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离奇之处。

    “跟紧我。”凤章君继续领着练朱弦往里走。

    一楼的正门是虚掩着的,门内没有烛光。而且显然是怀远布了结界,一走进室内,瀑布噪音顿时销声匿迹。

    无法立刻习惯这突兀的死寂,练朱弦一边揉着轻微耳鸣的耳朵,一边放眼望去——全都是。

    凤章君曾经简单地提起过,旧经楼被废弃时,就地淘汰了一大批品质不良的刻本书籍。然而这些废书对于怀远而言却显然意义非凡。

    它们组成了他的卧榻、枕头、书案、坐垫,乃至御寒的被褥和照明的灯烛,在这潮湿阴暗的死寂世界里,给予了他文字本身所无法给予的温暖。

    即便可以肯定怀远就是尸鬼的操纵者,可一想到这个独臂人在如此艰难的环境里独活了两百年,练朱弦也并不因为真相即将水落石出而感到欣快了。

    受到潮气的侵蚀,西侧厢房已经坍塌,一楼余下的空间并不算大。凤章君很快巡视了一遍。

    “楼梯塌了,有尘灰,应该很久没人上去过。”

    怀远不在这里,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里应该有一个密室、一个能将曾善的遗体偷偷保存两百年的环境。

    无需沟通商量,凤章君与练朱弦默契极佳,立刻分头搜寻起来。

    “这个,正常么?”练朱弦很快就有了发现,他用手指的是一双鞋。

    乍看之下,这是一双规规矩矩的鞋,整齐并排在书榻前面。但是仔细观察,却又显得无比诡异。

    “不正常。”凤章君俯身捡起了其中的一只,皱着眉头正反查看。

    他从未在云苍峰上见过如此破烂的鞋——尽管鞋面似乎还是好的,可是鞋底却早已经磨穿了,脚掌与脚跟都是大洞,余下的鞋底浸着一层乌黑的血垢。

    “厚生堂会为弟子发放衣装鞋袜,有求必应。”为避免练朱弦误以为云苍峰苛待弟子,他不得不如此解释。

    练朱弦则若有所思:“既然已经磨成这样了,为什么不用纸张来做鞋底?就算赤脚,恐怕也比趿着一双破鞋要来得舒适。”

    道理虽然如此,可一想起怀远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却又似乎不难理解。

    凤章君将破鞋丢回书榻边,却又扫见书籍堆垒的缝隙之间隐约落着什么东西。

    他将书砖左右推开,随着光线的抵达,那东西竟也明亮起来了。

    “是珍珠。”练朱弦拈起来放在了掌心里,“珠上有孔,应该是饰品的一部分……中原的男人喜欢珍珠?”

    凤章君抬头:“更像女子的钗饰。”

    当他回答的时候,练朱弦已经挥手将更多的榻分崩离析,在显露出的尘垢之中,散落着更多的珍珠,以及一支变黑的银钗。

    怀远为何会有女子的首饰?答案就在银钗的边上。

    “暗门。”

    凤章君抽出凤阙剑,沿着地面上一点受潮变形的缝隙楔入、撬动。

    吱嘎一声,一块木板被撬起,显露在眼前的是一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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