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先没有像是命运中早早死去,但身子骨却很弱。
    寇季在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身患顽疾。
    反倒是他身边那个十分臭屁的小胖子,胖嘟嘟、肥呼呼的十分强壮。
    “回头我找宫里的大医官给瞧瞧,小小年纪身子骨就这么弱,长大了恐成祸端。”
    寇季怜惜了的看了苏景先一眼,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声。
    苏洵一脸感激的拱手道:“多谢先生怜悯……”
    以苏洵如今的品阶,倒是能请御医为家人诊治,但仅仅是普通御医。
    像是那些有高明手段的大医官,他可请不到。
    大医官出一趟宫,就能帮赵祯赚取一个人情,又或者一门忠勇,岂能轻许?
    寇季出面,自然百无禁忌。
    寇季看不惯苏洵卑躬屈膝的模样,他不耐烦的摆着手,“说是一个,结果你送来了两个。旁人在我面前可不敢胆大妄为,下不为例。”
    苏洵笑容灿烂的猛点着脑袋。
    他两二子送到竹院,就是为了供寇季挑选。
    只是没想到寇季居然不挑不拣,一并收了,他自然喜不自胜。
    寇季瞥了苏洵一眼,低声骂了一句,“没出席……回头差人将两个小家伙吃的用的送过来。
    大的要养病,不能奔波。
    小的过于年幼,不亦奔波。”
    苏洵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猛点头。
    寇季没好气的道:“还不回去准备,难道要让我派人上门取去?”
    “不敢!不敢!”
    苏洵一边摆着手,一边往竹院外退去。
    虽然被寇季像是赶瘟神一样的赶出了竹院,但是苏洵脸上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一脸庆幸。
    站在竹院外。
    苏洵心中的喜悦难以自持,想要放声大笑。
    突然想到了刚才忘了跟寇季介绍自己的二子,顿时收住了心中的笑意。
    想到入竹院去提醒一声。
    可想到了长子也在,顿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迈着愉悦的步子往家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想,是不是跟程氏再生一个,将其送到寇季门下?
    寇季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苏洵当成了羊倌,知道的话大概会将苏洵给掐死。
    寇季坐在竹院的躺椅上,盯着眼前两个小家伙看了许久,最终目光落在了四岁大的小家伙身上。
    苏景先见此,很有颜色的给寇季介绍道:“翁翁,舍弟苏轼……”
    寇季听到了苏景先的称呼,猛然一愣。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已经到了给人当翁翁的年龄了。
    翁翁,是公公、老翁、祖父的意思。
    苏轼在《与胡郎仁修》就曾提到翁翁,书曰:得翁翁二月书及三月内许州相识书,皆言一宅安康。
    可见翁翁在大宋,是一个对长辈十分普遍的称呼。
    寇季有些唏嘘的道:“恍然间,我居然到了给人当翁翁的年纪了……”
    苏景先不知道寇季为何会有如此感慨,所以小心翼翼的看着寇季没敢说话。
    人小鬼大的苏轼,毫无顾忌的开口。
    “你不想给我们兄弟当翁翁?”
    寇季闻言,笑骂道:“你知道个屁,去把李白的《蜀道难》给我抄十遍。”
    苏轼有些傻眼,不明白寇季为何让他抄写《蜀道难》。
    苏景先迟疑再三,低声道:“翁翁,舍弟年幼,随识字,但还没有通诗文……”
    寇季哈哈一笑,“爱护幼弟是好事,奖励你的也抄十遍。”
    苏景先闻言,也傻眼了。
    寇季看着两个一脸懵逼的小家伙,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他大笑着起身离开了院子,留下了苏氏两兄弟大眼瞪小眼。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时间长了些,可报仇的感觉真爽……遥想当年,一片《水调歌头》差点要了老夫半条命……如今总算是报复回来了……我大概是深受此害的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报复回来的吧?
    哈哈哈……”
    寇季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心情愉悦的顺着廊道入了后院。
    苏家兄弟一蒙蔽就是三日。
    苏家兄弟到了竹院里以后就住下了,当天傍晚苏洵就让人将两兄弟所需的一切送到了竹院。
    为了方便照顾两兄弟,苏洵还送了一个奶娘和一个丫鬟入了竹院。
    苏家兄弟足足用了三日,抄写好了寇季要的十遍《蜀道难》。
    苏景先还好,早早的就完成了。
    苏轼年幼,写字像是狗爬的,歪歪扭扭,写起来还十分费劲,所以耗费了三日。
    眼看着苏轼憋着小嘴,小脸通红的捧着抄写的《蜀道难》送到了自己面前。
    寇季就忍不住想笑。
    寇季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房内的座椅上,随手从苏轼手里拿过了苏轼抄写的《蜀道难》,翻看了一遍,绕有深意的瞥了苏景先一眼。
    苏景先脸色一白。
    苏轼毫不畏惧。
    寇季幽幽的道:“照顾幼弟是好事,但是用错了地方……”
    苏轼抄写的几篇《蜀道难》当中,有几篇是苏景先写的。
    虽然苏景先已经极力的在模仿苏轼狗爬的字了,可仿的就是仿的。
    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寇季。
    苏景先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寇季自顾自的继续道:“你苏家家学也算是严谨,无论是你爹,还是你娘,都是饱学之士。你爹和你娘应该教导过你仁、义、礼、智、信。
    你年纪虽小,悟不到里面的深意,但是其中一些浅显的东西,你应该能稍微知道那么一些。
    所以,不守信的东西你应该不会做。
    除非你觉得此事不公。
    你是觉得我罚苏轼抄写十遍《蜀道难》,过于苛刻,才出手帮忙的对不对?”
    苏景先迟疑了一下,依旧没有言语。
    寇季笑着道:“但你有一点没考虑进去,那就是我并没有限制时间。也就是说,他三天写完也罢,十天写完也罢,只要是他自己写完的,就算过关。”
    苏景先惭愧的垂下头,低声道:“翁翁,我知错了……”
    寇季满意的点头,“知道错了就是好孩子,不过犯了错,就得受罚。杜牧的《阿房宫赋》抄写十遍。”
    苏景先仰起头,愕然的盯着寇季。
    寇季眉头一挑,笑眯眯的问道:“觉得我的惩罚重了?”
    苏景先一脸犹豫。
    寇季笑着道:“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的说,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忌讳。”
    苏景先闻言,咬着牙,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似的,对寇季道:“家母说了,读书写字,当观其形,会其意。囫囵吞枣,没有半点用处。”
    寇季哈哈大笑,“是个有胆子的小家伙。但是我并没有教授你们读书写字。我只是在惩罚你们。
    你身子骨弱,苏轼又年幼无知。
    我打你们,你们未必守得住,骂你们,你们也未必听得懂。
    所以只能让你们抄书,以示惩戒。”
    苏景先见寇季是一个愿意跟人讲道理的人,也就放开了一些,盯着寇季道:“翁翁,我和舍弟初次见您的时候,犯了什么错?”
    寇季伸手在苏轼拿嘟着嘴的小脸上捏了一下,笑着道:“不尊长辈,够吗?”
    苏景先对寇季一礼,没敢再多言。
    寇季在苏轼快要哭了的神情中,放开了苏轼的小脸,看向了苏景先笑道:“我其实犯不着跟一个无知小儿计较。但你们的父亲既然将你们送到了我门下,那我就得教一教你们规矩。
    大道理,我现在告诉你,你也未必听得懂。
    但是你只需要记住一点,那就是在大宋,规矩很重要。”
    说话就,寇季招了招手,身边的丫鬟捧着一个盘子到了寇季面前。
    盘子里有一块通体雪白,四四方方的润玉,还有一块翠玉雕琢的乌龟。
    寇季拿起了四四方方,通体上什么也没有雕刻润玉送到了苏轼手里,拍着苏轼的小脑袋笑道:“你这个小家伙,入我门下,就要做到克己复礼,最重要的是交友要交良友,对女子要爱护。
    以后别学汴京城里的那些无耻老贼,开什么无遮大会,将姬妾送人。
    不然,我这个当翁翁的就让你入宫去陪陈琳。”
    苏轼如今还是一个四岁的无知小儿,哪里懂得这些。
    见寇季给他一块润玉,想都没想就拿到了手里。
    苏景先站在一旁,狐疑的看着寇季和自己的弟弟,不明白寇季为何要让他弟弟爱护女人。
    更不明白寇季为何会吓唬他弟弟。
    寇季感受到了苏景先的目光,笑眯眯的看向了他,“世人皆赞我有相认之能,却不知道我也懂相面。
    你弟弟满脸桃花,以后恐怕要欠下不少风流债。
    为了我门下不露出什么丑闻,我只能先警告他一番。
    他现在还不懂,所以你得帮他记着,等大了再告诉他。
    你也得盯着他,十八岁以前,不许他胡来。
    不然我真的会送他入宫去陪陈琳。
    相信你爹还不敢为了此事跟我翻脸。”
    苏景先神情僵硬的点点头。
    某两个正在书房一角读书的人,听到了寇季一席话,心里拔凉拔凉的。
    寇季伸手从丫鬟拖着的盘子里取过了玉龟,递给了苏景先,在苏景先恭恭敬敬的拿过了玉龟以后,寇季一脸慈爱的道:“我对你没什么约束,只希望你可以活的长长久久。”
    苏景先赶忙低下头,道:“多谢翁翁……”
    寇季感慨道:“昨日大医官已经给你看过了,说是在娘胎了伤了根本,四岁的时候又得了急症。虽然被治愈,但是却落下了病根。
    你得服药一年,才能治愈病根。
    服药四载,才能补回元气。
    但你即便是补回了元气,也会比别人羸弱,难以长寿。
    所以你要照料好自己。
    我也会想办法再帮你觅得神医,看看能不能根治你。”
    苏景先能感受到寇季是真的在为自己的身子骨操心,所以再次恭恭敬敬的向寇季施礼。
    寇季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叮嘱道:“你们记住,你们虽然入了我门中,我也会教你们,但你们并不是我的学生。”
    父子同科、父子同师,在民间其实不算什么,有可能还会被传为家话。
    往往,父读书离开了学堂以后,子入学堂,面对教育过他父亲的先生,也会以先生相称。
    但是寇季身份不同,所以要注重一下辈分。
    除此之外,寇季还有别的用意。
    那就是不让苏氏打上太多自己的烙印。
    他一家收一个学生没什么,可是一次性在一家收两三个。
    那这一家以后就只能跟着他搬去韩地,不可能再留在汴京城。
    纵然死皮赖脸的留下,朝廷也不会重用。
    虽然没有人规定寇季得收几个弟子,收的弟子得是什么成分。
    但为了苏氏的人着想,有些东西寇季还是得守一下的。
    别看现在满朝文武对寇季尊敬有加,寇季的那些门生们对寇季也十分遵从。
    但寇季一旦离开了汴京城,去了韩地。
    身份立马就转变了。
    他们对待寇季的态度也会跟着转变。
    若是有人想要消除寇季在大宋的痕迹,那么寇季一些亲近的人就很容易被人针对。
    如果寇季让苏景先和苏轼称呼他为先生的话,那他们父子三人一旦出现在了朝堂上,立马就会成为别人的靶子。
    别人家里,寇季只收一个。
    你家,寇季一共收了三个。
    你是不是寇季最忠实的门徒?
    只要被定性为寇季最忠实的门徒,寇季离了朝,他们还能好?
    比如薛居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薛居正离开了中枢以后,门生故旧立马被人针对。
    从而导致了薛居正死后,儿孙被人欺辱,都没人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朝堂,就是一个厮杀场。
    里面的情谊少的可怜。
    寇季在正式的收了苏景先和苏轼入门以后,就打发他们出去玩了,他自己坐在书房的座椅上,随手拿了一本书观看了起来。
    期间,王安石为他添了四次茶水,赵润到了以后,跟王安石和曾巩低声嘀咕了一会儿,也殷勤的为寇季添起了茶水。
    眼看着刚放下还没有放稳的茶水要被端走,寇季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书,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三个小家伙,半个时辰,轮番给我换了十次茶水,一口也没让我喝,几个意思?”
    赵润听到寇季开口了,赶忙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兴冲冲的对寇季道:“先生,听说您能观人面相?能帮我瞧瞧嘛?”
    王安石和曾巩悄无声息的凑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寇季。
    寇季又好气又好笑的短起了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王安石认真的道:“据学生所知,您目前看重的人,每一个都超凡脱俗。”
    寇季瞥了王安石一眼,道:“那是相人之术,又不是看面相。”
    曾巩疑惑的插话道:“有区别?”
    寇季翻了个白眼道:“相人看的是潜质,观面看的是过去和以后。其中有很大的差别。再说了,我看重的人,如今一个个位居高位,未必就不是我举荐和提携所致。”
    王安石三个人又不是什么无知之辈。
    他们自然知道,有潜质是一回事,有没有人提携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像是杨文广、就像是王凯,在没有遇到寇季之前,一个在景灵宫守门,一个在皇宫里守门。
    遇到了寇季以后,经过了寇季提携,才屡屡上阵撕杀,最终闯出了偌大名头。
    大宋人口足足有数千万,人才自然如同过江之鲤。
    能不能越过龙门,不仅仅要看自身的潜质,还要看有没有风雨助其一臂。
    所以寇季的话,他们三个坚信不疑。
    但是寇季今日在收苏轼入门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却让他们难以忘怀。
    苏轼,一个四岁大的小豆丁而已。
    什么坏事也干不了。
    但寇季却一语断定寇季以后会风流成性。
    所以他们觉得寇季有可能会看面相。
    “先生,那苏轼的事情怎么解释?他还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
    赵润攀在寇季的书桌前,目光炯炯的发问。
    寇季翻了个白眼道:“附庸风雅,风流成性,不是所有读书人的做派吗?只要朝廷不遏制此风,现在的文坛和十年后的文坛有什么区别?”
    王安石和曾巩三人愣愣的张着嘴,说不出话。
    寇季不屑的哼了一声,拿起了书卷。
    王安石和曾巩一脸心虚往后退了退。
    赵润有些狐疑的在王安石和曾巩身上打量了一下,不明白王安石和曾巩为何会如此心虚。
    他来的晚,不知道寇季刚才跟苏轼说过,苏轼若是十八岁之前敢乱来,就将苏轼给切了。
    王安石和曾巩恰恰在十四岁左右的时候就开始乱来了,怎么可能不心虚。
    寇季万一将这个规矩贯彻落实到每一个学生身上,那他们两个岂不是要凉。
    赵润在王安石和曾巩脸上找了许久,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就缠着寇季道:“先生,您就给学生看一下面相,就算您不会,您乱看的,学生也认。”
    寇季叹了一口气,瞥了赵润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以后贵不可言……”
    赵润瞳孔一点一点放大,惊的说不出话。
    王安石和曾巩对视了一眼,一脸苦笑。
    赵润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赶忙看向了王安石和曾巩,急吼吼的追问道:“你们听到了什么?”
    王安石坦言道:“先生说,你以后贵不可言。”
    赵润见王安石一脸镇定,急忙问道:“你不吃惊?”
    王安石淡然一笑,没有言语。
    曾巩见不得王安石欺负傻孩子,低声对赵润说了一句,“你现在也贵不可言。所以,有区别吗?”
    赵润傻眼了。
    仔细思量了一下以后,瞪着眼珠子看向寇季。
    “先生!!”
    寇季笑呵呵的道:“别发火,你和你的那些兄弟姐妹,都是从天上借的命,所以根本看不透。”
    赵润一脸不相信的道:“寇天赐也是我兄弟!”
    寇季点点头道:“他是官家的义子,也是你兄弟,这话没错。所以他的命也是借的。”
    赵润看向了王安石和曾巩。
    寇季笑着道:“他们的命不是借的。”
    赵润赶忙问道:“他们的命数呢?”
    寇季沉吟了一下,笑着道:“一个适合做学问,一个适合去传扬学问。”
    “大儒?!”
    赵润狐疑的问。
    寇季笑着点点头。
    曾巩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了笑意。
    王安石脸上却没有什么神色。
    赵润不相信寇季的话。
    曾巩觉得寇季的话很符合他心里的想法,他确实适合做学问,因为他喜欢学问。
    王安石胸有大志,心在庙堂之上。
    所以寇季给出的答案不是他心中想要的。
    寇季看出了他们三人的心思,却没有去解释。
    眼看着赵润还要在此事上纠缠下去,寇季率先开口,“八方交子铺的钱可取出来了?”
    提到钱财,赵润立马忘了相面的事情,脸上浮起一丝欢喜,“全取出来了,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寇季笑着道:“他们有什么反应?”
    赵润笑嘻嘻的道:“他们听到我们要一次性提走一百多万贯,很吃惊。也盘问了许久,确认了交子的真伪以后,立马就把钱给我了。”
    寇季笑着点点头,“如此说来,他们交子铺里有足够的存钱。”
    赵润猛点头。
    寇季笑着道:“我给你们一个地名,你们三个去一趟,哪里有不少人,将六十万贯钱交给他们。看着他们分批存进八方交子铺各个分铺。然后打乱他们存钱的铺子和交子,再让他们取出来。
    确保八方交子铺每天有十万贯存入。
    确保八方交子铺每个铺子每天有上百个客商入内。
    另外五十万贯,以你寿王的名义存进去。
    五天以后你们再过来找我。”
    王安石和曾巩听完了寇季的话以后,低头沉思着寇季此举的深意。
    赵润则有些焦急的道:“不行啊先生,此事若是传出去了,我母后那一关恐怕过不了,她一定会出面收缴了我所有钱财。”
    寇季笑着道:“你不必担心,我会让你师母去宫里跟你母后解释一二。”
    赵润松了一口气,点着头道:“如此最好……”
    王安石三人结束了一天的课业以后,就依照寇季的吩咐,拿着钱出了汴京城,到了瑞安镇上的熊园。
    熊园以前是寇府别院,如今被熊猫霸占,所以改名为熊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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