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村长出现在身边的一刹那,守将史思明瞬间暴退,那速度竟然丝毫不次于江湖之上的绝顶高手。
    重甲没有减慢他丝毫的速度,黑影在刹那之间,收入了重甲层围之中。
    朝廷的户部尚书和李家村八十一位人隔空而望,空气沉重的几乎要化为水滴。
    “想杀我?”
    史思明笑了。
    “你们怕是没有那本事。”
    重甲环身,史思明有这个底气,大手一挥。
    “杀!”
    万箭齐发,一瞬间便是箭如雨下。
    利箭撕破空气的声音如同奏响的独特乐章。
    站在最前方的李老汉在利箭刚刚出膛的刹那,立刻伸手抓住了坐在谈判桌之上的户部尚书,朝着后方猛然一掷。
    下一刻,他猛然在大地之上一踏,身形陡然暴退,竟然是比利箭更快。
    在李老汉落入李家村人群的一刹那,李老汉的儿子李二狗,双手反掌抬起,如若顶天立地之象。
    撕风之声,戛然而止。
    碧天晴空之下,数不尽的箭矢悬空,好似风铃悬丝而立。
    “杀你?安需村长动手?”
    李二狗双臂震,如有无形波纹呼啸而去,漫天箭雨轰然落下,如同雷雨坠地。
    史思明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身形猛然再次暴退,霎时之间,便已经顺着绳索即将登上城楼之上。
    李二狗双臂落下,右手伸出五指,在虚空之上猛然收缩。
    须臾之间,史思明忽然不再上升,反而砸在了城墙之上,他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脖颈,像是被一双大手掐住了命运的咽喉,整个脸在霎时间几乎变成了绛紫色。
    整个人在城墙之上疯狂的挣扎着,重甲与城墙碰撞形成了一首独特至极的奏乐。
    重甲兵瞬间动了起来,持长矛而起,朝着李二狗而来。
    将受制于人,则予以攻其必守。
    一丈长矛,灌入十三分气力,携千钧之势,将一寸长一寸强发挥到了极致。
    长矛划破虚空,开元皇城成三百年伟业,如何不是开元兵卒打下来的。
    这一刻,他们绽放出来恐怖的力量,百人成阵,将帅衰而不散。
    老村长的斗笠无风而动,露出了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老村长虽然没有横行江湖,但是他却在世间最毒的岁月刮骨刀下历经漫长的岁月,七十年,他见过很多人死去,见过很多人降生。
    但是他从未像是此刻一般的豪气,像是甘醇的烈酒下了腹中,灼热的酒水烧其了肝肠,一股热气从腹中涌起。
    似乎纵然天下有大,老朽也可往来自如。
    “老朽说杀你,谁能挡住?”
    苍老的声音并不显得软弱,反而似乎带上了三分的剑气,利刃出鞘,寒光凛冽。
    虚空刹那之间分裂,百余长矛重甲只觉手中的一丈长矛似乎撞上了一座纯铁铸成的城墙。
    长矛重甲兵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他们是开元前十的兵,用以绝境之下,强攻开路。
    他们怎么会被打退了?
    可无论他们如何用尽气力,也是不能分毫前进,空间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枷锁,无形无相却使得所有的人连触摸它的资格都没有。
    老村长手掌轻轻一震,数百重甲矛兵连退数步。
    一道火焰化为的城墙从老村长的脚下一直延长到了城门之处,火焰之下,灼热似乎惊醒了睡梦中人。
    重甲矛兵退了,他们龟缩在城墙之下。
    老村长看了看满城清秋,巍巍城楼,又见悬空的将军,退居的兵卒,他忽然懂了当年先祖的写意风流。
    老村长抬了抬头。
    “先辈之言,果然不差,身承先祖之志,怎敢堕先祖之名?”
    说完老村长低了低头,百年一出,他终究是现在才明白。
    李氏百年一出,出则惊世,压尽天下。
    “村长,这将军怎么办?”李二狗出声了,他终究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年轻,看到那史思明快要彻底断气的时候问了出来。
    老村长看了看史思明后道;“放下来,这座城要他来解开。”
    李二狗闻言收回了那只右手,城墙之上,史思明终于回过了一口气,缺氧至极的大脑重新获得思考的机会。
    没有了李二狗的力量,他也从城墙之上狠狠地摔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溅起满地的尘土。
    可史思明却没有丝毫在意身上的疼痛,他张开嘴,将头顶的铁头盔扔下,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似乎这是人间真正的美味,仅仅凭借气味也能够让人迷醉。
    老村长双手背腰,弓着背走到了史思明的身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这位狼狈的将领。
    “投降吧!”
    老村长似乎给出了一个提议,但是只有还喘着粗气的史思明能够听出其中的不容置疑,如同高山压身。
    “投降你们,还是开元皇朝?”史思明擦掉了嘴角血迹,坐在地上迎着刺眼的阳光向老村长问道。
    “你什么意思?”老村长的声音沉静而丝毫不凌乱,像是一座冰山。
    史思明扶着城墙古老的墙砖站起身来,一边心中暗骂青莲剑仙这一脉都是妖孽,一边笑着开口问道:
    “我猜,你们不知道你们是开元皇室后人吧?”
    石破天惊,万物无声。
    这一语似乎道破天机。
    “什么?”便是老村长想过无数史思明可能说的话,却也没有想到他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先祖是开元皇室?
    这消息像是给了老村长当头一棒。
    便是被李家村的护在中心的户部尚书也是惊的目瞪口呆,这算什么?三百年前,是自家人内讧?
    “你们果然不知道。”似乎早就料到了老村长的反应,史思明对于自己心中的想法越发有把握起来。
    “当年青莲剑仙是皇家后人。”
    这个不是欺骗,而是事实,安禄山是西域节度使,他不知道中原的事情很正常,他本身也不是中原人,撑死算是半个。
    但是史思明作为禁军上将之一却是知道,最近整个中原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小村子上。
    青莲剑仙的后人,一段三百年来的传奇故事。
    他甚至知道老村长一行人来了长安。
    为此,史思明查了一些秘典,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他本来没有想到会用上这个消息。
    而这个消息,这次却用上了。
    “不可能。”老村长直接开口断定,但是随即他的语气有些松动了。
    “除非……”
    除非,李氏一脉的血脉是从先祖青莲剑仙母亲那里传承下来的。
    但是细细想来,这似乎真的有可能。
    老村长踌躇了。
    “那么现在,你希望我们投降于谁?”
    史思明笑着,落魄战甲伴着鲜血与灰尘,却笑得异常璀璨,似乎他不是输家一般。
    青莲剑仙的后人,李慕白,你会选择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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