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饶?
    嗯?
    这...这不像似郭淡的作风呀!
    虽然这家伙是一个童生,但脑子里面的怪道理可真是一堆一堆的,况且他如今是占尽优势,毕竟这结果对于他是非常有利,他有足够的理由反驳。
    这肯定是有得论。
    将心比心,如果发四百万两的是朝廷,或者是他们的功劳,那他们不得吹上天啊!
    非得好好在郭淡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不对!
    这不对!
    里面肯定有猫腻!
    八成又是一个套路。
    大臣们皆是疑惑、警惕地看着郭淡。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一不留神就是踩坑。
    唯独一人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套路,而是郭淡不屑于跟他们争。
    这个人就是王锡爵,他不禁是暗自一叹。
    其实他方才那么一问,就是故意引导郭淡给予朝廷建议,可惜这结果令他非常失望。
    肥宅如今也非常讨厌跟这些人交流。
    你跟他讲财政,他跟你讲思想,你跟他讲财政,他跟你讲道德,就差没有吟诗。
    鸡同鸭讲。
    完全就没法交流。
    他等了一会儿,见大家都无话可讲,于是就直接结束会议。
    大臣们是一脸蒙圈
    就这...?
    那这场会议到底有什么意义?
    殊不知万历本不打算开的,在财政方面,他是更侧重于郭淡,他们两个私下交流便可,是内阁要求要开的。
    而内阁要开的原因,其实就是要跟郭淡商议,该如何面临这新阶级得出现。
    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就是思想。
    虽然他们整合了权力,但是思想并没有统一,多半人的思想还停留在以前。
    之前万历虽然已经统一户籍,废除了兵籍、匠籍、商籍,但是这跟重新定义“奇技淫巧”是另外一回事,明朝之前户籍制度,实在是太坑了一点,可以说是摧毁了一切。
    兵籍摧毁了军队,匠籍摧毁朝廷制造。
    导致这类人都隐匿户籍,逃之夭夭。
    可这仅限于制度改革,而无关思想。
    思想上面,当然还是要读圣贤书,父母不可能培养孩子去当工匠。
    在人们的观念之中,这些人还是下等人,是鄙视链中的最下层,虽然他们已经富可敌国。
    郭淡也知道跟他们争这些,是毫无意义的,这脸都肿成这样,你们却还要死咬着,这事实打脸改变不了,一张嘴又能够改变什么。
    反正他赢了就行,将嘴硬都留给他们吧。
    “我可不能将自己的假期浪费在这里。”
    郭淡小声抱怨了一句,便打算迅速地离开这里,可是刚刚出门,就被王锡爵给拦下。
    “你来东阁一趟,我要跟你谈谈江西余干县的问题。”王锡爵沉眉道。
    “余干县?”
    郭淡一脸纳闷道:“不瞒大人,我都不知道那地方在哪。”
    他当然是知道的,但是那地方没有什么交集。
    王锡爵只是淡淡扫他一眼,便离开了。
    “靠!”
    郭淡中指一竖,然后又去到东阁。
    只见除王锡爵外,还有申时行、许国、陈有年、王家屏、李三才,他们坐在一张长长的办公桌旁。
    “坐吧。”
    申时行随手往末端一指。
    “多谢大人!”
    郭淡是毫无感情地回了一句,然后坐了下来,可一看这阵仗,心里也在犯嘀咕,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立刻就有一个文吏,将一份公文递给郭淡,正是有关于江西余干县佃农动乱。
    看罢,郭淡一脸冤枉道:“这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也希望江西能够安定下来,我搞这事干嘛。”
    许国讽刺道:“看来你的确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至于我们都还没说什么,你就自己先辩解了起来。”
    郭淡呵呵一笑道:“大人此言差矣,不可否认,我现在的确很慌,但可不是因为我做贼心虚,而是因为在这种环境下,但凡是个普通百姓,都会感到很慌,毕竟这里又没有诉讼院,大人即正义。”
    论亏心事,你们官员也好意思说别人。
    真是可笑。
    “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
    申时行哼了一声,又道:“这事虽然不是你做的,但也与你有着莫大的关系,要不是你在南直隶推崇农场主,鼓励地主去雇农种地,又岂会出现这种情况。”
    要是这么扣帽子,那郭淡也没有办法,目光一扫,道:“各位大人,有话就明说吧,我要是懂得拐弯抹角,那我就入朝为官,兴许如今还能够当个户部侍郎。”
    李三才瞧向郭淡,你这是在针对我吗?
    申时行沉眉道:“谁与你拐弯抹角,如今你倒是富可敌国,风光无限,郭财神威名远播,可却留了一地的麻烦给我们,如今只是一个县城,但如果这种情况继续蔓延的话,我们就会上奏陛下,让全天下地主归还佃农土地,包括你们卫辉府,因为就是你们卫辉府做出了不良的示范。”
    郭淡立刻道:“首辅大人,一直以来,我都强调契约,那些地主驱赶佃农,本身就是违反契约......!”
    不等他说完,王锡爵就道:“但是你在南京时,与那些大地主密谋勾结,威逼利诱,与佃农解除契约,并且大力鼓吹雇农,导致邪风四窜,那些地主都想尽办法,与佃农解除契约,就是再严明的法律,就难以制止,可是你又无法为天下佃农,提供生计,你只是选中个别州府,这就导致,风光全让你占尽,但是官府却要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这话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如今你郭淡风光无限,人称郭财神,那大家当然都向你学习,而你又大力推崇农场模式,仿佛只要这么干,就一定发财,可问题是你的钱不投在这里,这么搞的话,只会肥了地主,坑了佃农。
    看来这番唇舌是免不了的。郭淡心里也明白,摇摇头道:“这口锅我可不背,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提到过,方才我都说了一遍,土地就这么多,土地兼并只会越来越严重,从未有哪个王朝,在发展一百年以后,还能够制止土地兼并,这足以证明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但是你们的办法万年不变,就是抑制土地兼并,但问题是你们自己也是地主,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怎么去抑制。”
    封建社会说抑制田地,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最大的地主就是皇帝,其次就是官员。
    均田均田均的全是别人的田。
    这肯定是不行的。
    均田制成功的唯一可能,就是地广人稀的时候。
    王锡爵道:“那你倒是说个办法?”
    郭淡道:“解决之法只有两个,第一个办法,分流!不要将百姓束缚于土地之上,人口越来越多,土地不变,迟早会出问题的,势必就要鼓励大家向工商业发展,但问题是朝廷又要讲什么奇技淫巧,认为那是下等人干的活,这甚至直接导致朝中内部也缺乏这类人才。
    说真的,朝廷抑制商人,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抑制工匠,这...这我真是有些不太明白。”
    说到这里,他微微耸肩,“我只是发个牢骚,没别的意思,咳咳,说回正题,第二办法,就是对外扩张领土,不过这二个办法,是基于第一个办法之上,对外扩张的前提,必须要商业发达,才能将各地联系起来,否则的话,这管理成本太高。”
    此话一出,王锡爵似乎明白了什么。
    扩不扩张,在于商业是否繁荣,如果商业非常低迷,既不需要原料,又不需要市场,大规模扩张干嘛,漂洋过海,占领一个海岛,然后呢?
    当然,个人行为还是可以的,不过国家行为就算了。
    郭淡的海外计划,也是先发展国内,先增强生产力,当生产力过剩,需要市场的时候,再出门寻找市场,若二话不说,就海外扩张,那就是穷兵黩武,没事找事干。
    李三才道:“如你所言,只要朝廷鼓励工商业,不再说什么奇技淫巧,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如果是这样的,那不知李大人又打算如何劝工商呢?”郭淡反问道。
    李三才神情一滞。
    郭淡笑道:“其实别说劝工商,即便是劝农桑,你们做得也是非常差劲,如果让我来评分的话,你们就是不及格。”
    你说我们不会劝工商,那我们也认了,竟然说我们不会劝农桑,这是我们得看家本领啊!
    王家屏都非常不服,问道:“依你之见,又该当如何劝农桑?”
    郭淡道:“很简单,让天下最聪明的人去种地,比如说各位。”
    “......!”
    他是在讽刺我们吗?
    听着又不像!
    “我绝无讽刺各位之意。”
    郭淡仿佛看出他们在想什么,又继续道:“相信各位都听说过徐光启,这小子若参加科考,必然会中举,但他当时选择放弃科举,从事农业研究,而在他的研究之下,卫辉府的粮食产量开始迅速增加,他一个人就造福无数百姓,如今他当时选择去参加科举,可能这就不会发生。
    这证明一点,一个行业想要发展,必须要有天才得出现。但是你们的劝农桑,令我感到非常迷惑,天下聪明人不去研究如何用最少的力气,种出最多粮食,而是天天研究如何叫别人去种地。
    第一,我上我也行,因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一点新花样都没有,不是什么复杂的事。第二,费力不讨好。赚钱的事不用你劝,不赚钱的事,你劝也没用。如果你有办法让百姓吹口气就能够种出粮食来,你想拦住他们去种地,你都不拦住,这还用劝吗?
    我就没有听过有人劝官得,为什么,因为这官员地位高、油水多,工作轻松,谁不想当官,还用劝吗。”
    “你。”
    申时行、王锡爵、许国三人是异口同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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