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一秒,兽响感觉自己浑身被渗在血海之中。他的手企图摸到柳青阳,却没有碰到柳青阳,而是摸到了一个人头。

    不,不仅仅是一个人头。

    整个牢房都堆满了人头。

    黑暗。看不到,却能摸得到。

    “大人。在这半个月之中,每个晚上,我都能看到当年发生的事情。那些惨死之人每个晚上都会从地狱爬出来,想要找到自己的头颅离开这里。”女人说道。

    那兽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的味道冲淡了自己鼻间那血锈的味道。

    “从那时候我就在想,我家主人会不会从地狱之中回来。”女人的说道。

    随即因为嘶嘶破图爬行惨叫屠杀的声音而沉默。

    兽响眼前的黑暗渐渐消散,他看到外面的满人们压着一名汉人,大刀挥下,人头一落。

    血,溅到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兽响1:古代专治牲畜疾病的医生。

    铃医2:也称“走方医”或“草泽医”,手摇串铃,穿街过巷。亦称“走乡医”、“串医”或“走乡药郎”,指游走江湖的民间医生。铃医以摇铃招徕病家,固而得名。铃医自古就有,相传始于宋代的铃医李次口,世代相沿,至宋元时开始盛行。

    ☆、⊙人间烟火,它烧的是百态与众生

    牢狱中的血腥之味让人窒息,兽响面不改色地看着这场屠杀,随即轻轻一笑将烟杆递到口中一吸一吐,眼前的屠杀之景便消失不见。牢狱再次恢复黑暗。黑暗中,传来了柳青阳翻动身体的声音。

    第二日。

    狱卒将三颗馒头丢到兽响与那个女人的牢狱中。柳青阳捡起滚落在身边的馒头将沾了污秽的馒头皮子剥掉才放入口中吃食。

    “还有三日,便是我们的死罪。”兽响将手中的馒头放在手中抛了抛随即一口咬下一口。

    还有三天,他们就被送上绞刑架。

    “在这个地方死去的人,灵魂永远被囚在此地。”对面的女人说道。

    这是个恶灵遍地的地方。

    “走乡药郎,你说说这是恶灵可怕,还是人可怕。”兽响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便拿起了自己的烟杆抽起了烟。

    柳青阳轻轻一笑:“这人与恶灵有什么不同。”

    “这人啊,死后无法成佛只能成为恶灵。我一旦死了,无法成佛,也无法成为恶灵,一定会轮回畜生道。”兽响呼出一口烟,让整个牢房弥漫烟的味道。

    柳青阳笑,刘海边的目光却冷得渗人。

    牢房对面的女人接着兽响的话:“县太爷不会让大人轻易死去,大人既然弄丢了俄人的骏马,自然是将大人交给俄国人。而那些俄国人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俄国人要代替阎王爷审判我,就不知道阎王爷儿愿不愿意。”兽响说道。

    “大人,那些侵略王朝的人可比阎王爷还要厉害。”女人的目光漫起鲜红色的鲜血。

    人人相食的世道,如何置身事外,如何安身立命。

    “生死有命罢了。”柳青阳说道,于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手摇串铃——

    “叮铃铃——”

    “叮铃铃——”

    铃音如水波纹似得荡开,传得很远。

    仿佛远古的镇魂铃音。

    女人就这着铃音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回忆中的女人眼前闪过一幕幕,目露悲伤。而那兽响仿佛被这铃音镇住一般,一动不动,目光死寂。

    柳青阳闭上眼睛手摇串铃——

    这一梦,让女人昏梦到了第三日,让那个兽响到太阳落山才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兽响一把捉住柳青阳的手腕逼近柳青阳:“你,真是个奇怪的走乡药郎。”

    “我,只是一名云游大夫罢了。”

    “你的身上,有着奇特的味道。”兽响挑起笑容。

    “奇特的味道?”柳青阳面不改色。

    “你知道,我是个兽响。”兽响说道。

    “一个给牲畜治病的兽响罢了。”

    “你的身上,有着人的味道,也有着兽的味道,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味道。你,到底是什么。”兽响说道。那只柳青阳袍子身上的怪兽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身子缠着长袍,头挂在柳青阳胸前的长袍上死死地盯着逼迫柳青阳的兽响,仿佛下一秒便从柳青阳的袍子中冲出咬断这兽响的脖子似的。

    被抓的手,柳青阳忽的手指一松将手中的手串摇铃落地一坠到地上,那坠地的摇铃仿佛刺激到那兽响似地,他忽的放开柳青阳,阴暗之中柳青阳再次将落地的手摇串铃拎了起来,摇着手摇串铃:

    “叮铃铃——”

    “叮铃铃——”

    每个晚上都在演绎地狱的牢狱之中在这个晚上归于平静。兽响抽起自己的烟杆子透过黑暗看到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游医。

    第三日,女人从梦中惊醒瞪大眼睛,她抓住牢狱桩柱激动地对对面的云游大夫跪道:“大人,您一定知道离开牢狱的办法。”

    “死了,不就是离开。”兽响冷着目光冷着笑。

    呼出一口烟:“明天,便是我们的死期。”

    两名狱卒将两鱼肉端到柳青阳和那兽响的牢狱之中喝道:“这是你们最后一顿饭,好好吃了上路吧。”

    女人目露绝望,那一种恐惧与绝望推动着她的灵魂。兽响看到女人绝望的表情脸上挑起愉快的笑容。

    “吾叫炎丑。你,叫什么。”

    “柳青阳。”柳青阳道。

    “明日便是我们的行刑之日,你的药箱给我看看。”兽响炎丑双目盯着柳青阳长袍上的怪兽,那怪兽死死地盯着他。

    “好。”柳青阳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在柳青阳的“好”字一落,那药箱子便落到了炎丑的身旁。炎丑用自己的烟杆子在药箱子上敲了敲,凑着鼻子靠着柳青阳的药箱子嗅了嗅,然后用他那苍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拉开药箱子上的一小抽屉,将手伸了进去。

    手,摸了个空。空大的连药箱子的壁面都摸不到。

    “真是奇特的药箱子,里面住着的小东西是不喜欢我,将所有的药都搬了藏了起来吧。”炎丑收回手。

    柳青阳的笑容意味不明。

    牢狱对面的女人目露凶光。随即将那泛起血腥的双目垂下,四肢伏地下跪,头抵在地上对柳青阳和炎丑道:“求求两位大人指一条明路。”

    炎丑透过烟幕看对面那个卑微匍匐在地的女人没有回答。

    柳青阳道:“你可效仿宋定伯。”

    “卖鬼?”炎丑偏头看柳青阳。

    “不。诈‘鬼’;骗‘鬼’。”柳青阳道。

    “南阳宋定伯诈鬼、骗鬼、卖鬼之事流传人间,可大人,这牢狱之中可都是因枉死的恶鬼。又如何能骗过去?”女人低声道。

    “成为鬼,自然便能欺骗过去。”炎丑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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