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大人,小的就照直说了,您可别笑话我。”先给旁边三个人打好预防针,柳长兴才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小的收拾文书,看过当地的县志。虽然这南漳气候湿润,农作物一年两熟,产量很高,然而它可以种植的农田却是相当的稀有,大概全县七分山、二分水,剩下的一分才是田。但就这些,也因为土地买卖的原因,基本上集中于大户手中,寻常百姓不能得之一二。

    正因为如此,南漳百姓大多是靠水路吃饭,干的最多的就是买卖鱼虾并将其运送至外地,也就是从商。可我大宋对商人赋税的要求对比前代来讲,是极细又极高,基本上国库十中有一都是来源于此,故此商人的负担很重。

    所以,如果大人想要尽快的让襄阳王根基动摇,小的个人建议,从南漳商人缴纳的赋税开始,釜底抽薪。两年来,南漳县一直都未曾有人管理,税收又少,我们正可以趁此机会登记人口、整顿商行,以官家的名义,采取减免赋税的形式来争取民心。反正那些税收最后也到不了咱们的手,还不如就此做个顺水人情,收拢民心,顺便逼出之前代替官府收取赋税的势力,顺藤摸瓜,找到襄阳王在南漳的根基。”

    柳长兴综合了自己之前收拾屋子所看到的资料和在街上的见闻,脑子转了转,然后提出了这么个建议。可以说,这个建议是阴损又毒辣,相比展昭那个正大光明的查,这个是直接在暗里掏了襄阳王的根基,断了他的财路。如果连这都能忍下去,柳长兴也没有办法,只能说襄阳王好功夫,那龟缩本领堪比千年的王八!

    “这个……柳捕快,你是怎么想到的?”听完之后,包拯实在是大感惊讶。这样的招数,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以说既减轻了百姓的负担,又毁了襄阳王的根基,如此一石二鸟之举,为何自己没有想到呢?还有,自己也曾看过南漳县的县志,但却并没有如此细致,百姓们以买卖鱼虾为生,这一点县志上根本未曾提及啊!自己还以为水路纵横只会是航运发展,却没想到,百姓早已在农田之外,另谋出路了!

    “呵呵,我就是随便想想,随便想想。”看到包拯三人惊讶的表情,柳长兴脸红的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在装豆腐脑的碗里。他会说注意到这些是因为爱吃鱼虾么?会说自己之前跑去找庞统的时候,看了不少人在做水产生意么?会说自己吃饭的时候注意到基本上招牌菜都是河鲜海鲜么?要是让他们三个知道自己不干正事就在街上转悠,估计就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了。所以,柳长兴就闷头不说话,只顾着吃,那一副饿死鬼托生的模样,是既让众人无奈,又让众人觉得可爱!

    “那大人,减免赋税的事可行么?官家那里不会怪罪于您吧!”看柳长兴不说话,展昭倒是有些担心自家大人。这税收,除了朝廷下令有权利减免,地方官是不能自行主张的!大人虽然简在帝心,但却已经远在南漳了,这奏折一来一回,会不会贻误时机?

    “无碍。官家早就授予老夫便宜行事的权利。就像柳捕快说的,南漳这里的税收本就没有多少上缴国库,我们拿它做人情,又何乐而不为呢?得民心者得天下,想来官家应该不会怪老夫用这小小的钱财,替他收拢这一县早就四散的民心吧!”捋了捋胡子,包拯满意的笑了,一腔愁闷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而南漳县轰轰烈烈惊动了不少人的普查运动,也就由此开始。多少人咬着牙根儿暗恨,想揪出这个出馊主意的人到底是谁,可谁都没想到,正主其实就在他们的眼下,只不过他,一直都不管这些,而是着迷与南漳鲜美的鱼虾,每天穿梭于酒楼茶肆之中。

    ☆、第一百三十七章

    “瞧一瞧,看一看啊,新来的县官免赋税啊!不是一月两月,是整整一年啊!”不算寂静的大街上,突然来了一个敲锣打鼓的年轻小伙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他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笑起来的模样比人们见过的姑娘还要好看。然而就在大家好奇他要干什么的时候,突然在一阵锣鼓敲响,那清脆的声音,就在街上回荡。

    “开封府包青天驾临南漳县衙啦!不论你是有冤的,还是有仇的,丢钱的还是丢肉啊,都可以到南漳县衙找包青天诉苦啊!在门口记录家中情况,还可免赋税一年啊!早去早体验啊!”再一阵锣鼓,以作终章,小伙子拿了幡子那大街上使劲儿的晃。那黄色的宣纸、黑色的笔墨,红色的大印,立刻就映入眼帘,看清了之后,让人们不禁嘴角上扬。

    “诶,这位……小哥,你说的是真的么?俺看之前那大街上也张贴了告示,说的这事儿,可到底有准儿没啊?别俺们去了,是忽悠俺们呢!”瞧着幡子,大家都有些怀疑。不说别的,就说朝廷这几年来都未曾派过县官,自己县里的赋税一向都是由临近城池的人管着,一起收好了上交国库,几年都未曾有什么变化。这突然间出来一位县官要免赋税,这真的有用么?而且那不是一个月的税,而是一年,可是不小的数目呢!这县官可信么?

    “这位老丈,您担心的不无道理!可是我们家的县官,那可是官家身边赫赫有名的包青天包拯包大人!您觉得龙图阁大学士怎么样?您觉得开封府府尹说的话能假?我们包大人是特意奉当今圣上的旨意来管理南漳县,就是为了处理这南漳几年来,历任县令都无所作为给百姓带来的忧患。他说的话当然有准!”听着有人过来问,柳长兴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说话都开始有些飘了!

    倒不是他没有见过世面,或是第一次吹牛,只是这建议是他提出来的,可这都过去半天了,南漳县衙的记录点还是无人问津。柳长兴心里那个急啊,就自告奋勇出来打探。带了告示,拿了锣鼓,柳长兴想用自己走街串巷、敲锣打鼓的形式来吸引这些平民百姓的注意力。不是不敢去县衙么?不是不愿意去县衙么?那我就把县衙制定的新政策带到你身边,就不信凭自己开出的优惠条件,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

    “包青天?你说的可是那日审阳间、夜断阴间的包青天?”要说这名人效应是必须要有的,就算是在这小小的南漳县,包拯的大名依旧广为流传。别人可能不知道龙图阁大学是谁,可能不清楚包拯是谁,但只要一提包青天,那必须想到那个替老百姓伸张正义的包黑炭啊!

    “对啊!这位老丈您可真是见多识广,没想到我们大人在开封的事儿,也传到了南漳!跟您说,这次南漳减免赋税,可是我们大人奉官家的指令施行的!当今陛下知道这南漳多年来都没有县官护卫百姓,十分痛心啊!于是大笔一挥,减免赋税!只要是在县衙登记家里的人丁、住址,均可享此待遇!早去早得哦!而且不久后就是秋收,如果您去晚了,可能家里就要面临交税的税务官了!您想想,如果别人家都免税,就您家没这待遇,到时候心多亏啊!”看着有门儿,柳长兴就再接再厉。天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看到告示就连问都问不问?难道那么大的人了,都不如一位老丈?

    柳长兴将视线转向后面站着围观的群众,用自己最大的嗓门说着悄悄话。那煽动性的语言,类比的方式,让众人心头一动。是啊,如果是真的,自己要是去晚了,那不就后悔死?这可是一年的赋税啊!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于是,大家一个迈开了步伐,另外一个就跟了上去,最后一窝蜂的都没了人影。反倒是最先问的老丈,最后一个才出发。

    “老丈,您不用去了,您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我拿纸笔给您记录一下也行!”瞧着刚才问自己话的老头一瘸一拐的要去县衙,柳长兴满心欢喜,心怀感激,就不问自取了一下旁边刚才写信摊子上的纸笔,打算回报这位老丈。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今天出门不会这么顺利。

    “好好好,真是谢谢小伙子了!”瞧着有人主动上门服务,老丈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缺了几颗牙让他看起来有些丑陋,但那笑容中的慈祥,却让柳长兴好久都未曾体会。

    就这样,柳长兴又去不同的地方宣传了好几次,再加上之前登记过的人回来讲述,基本上整个南漳县的老百姓们都动了起来。南漳县衙的门前排起了长龙,会写字的都被拎出来做了记录。等到日暮西山,柳长兴回去的时候,还能看见零零星星的人没有收工,那记载着资料的文书都快堆成了小山,估计就算是像赵虎一般的大汉,都不一定抬得动。

    “诶,长兴,你回来了?告诉哥哥,是怎么做到的?上午我们可是一个人都没接着,下午却好像整个县的人都跑了过来。你到底干了什么,让这些百姓这么……呃……闻风而动?”瞧着柳长兴拿着幡子,疲惫的归来,一直在门口维持秩序的赵虎立即冲了上去。扛着幡子,接过锣鼓,那叫一个激动。他还以为自己这开封府出来的会在南漳丢一大脸,却没想到小小一个柳长兴,就摆平了局面!

    “没什么,就是把咱们包大人的名声宣扬了一把!百姓们不认告示是害怕被人欺骗,但是坊间流传的包青天的故事,却能让他们相信咱们这些新来的县官。”喊了半天,柳长兴的嗓子有些沙哑,腿脚也有些累了。无力的走到台阶前坐下,真是一丁点也不想起来。

    “累得狠了吧!喝口水……”瞧着柳长兴坐在石砖上,一旁刚刚登记完一家资料的展昭揉揉腕子,给他端了一杯凉茶。倒不是不记得给他喝白水,只是这茶虽苦涩,却正好有着生津的功效,正好应了柳长兴在外喊了半天、晒了半天的症状。

    “多谢展大哥。”虽然柳长兴自己也带了水,但说了那么多话,他早已经把它们全部干掉,甚至喉咙冒烟了。接过展昭递的茶杯,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他就一顿猛灌。直到将它喝个底儿朝天,才觉得喉咙稍微有些好转。

    “没什么,你这回倒是做的不错。只是,注意身体,不要因为这个,耽误了身体的休养。”觉得自己在赵虎的目光下不太适合如此体贴的举动,展昭淡定的端着茶杯又回到了原处。整理着今天登记过的文书,其余的一句话也没有吐露。

    “诶,我发现,长兴你,和展护卫好像关系不错啊!至少我和他共事这么多年,可没见过他除了对大人和公孙先生之外,还有谁能值得他这么护着!是因为你是他徒弟的缘故么?可我当年在武馆的时候,我师父怎么没对我这么好啊?还端茶送水,我不给他倒洗脚水都算是不错了!”瞧着远去的展昭,赵虎眨巴眨巴眼。还好,他还知道这些话不能当着展昭的面儿说,要不然肯定回去之后,张龙要给他吃一挂落!

    “呃,兴许是吧!展大哥刚当师父,自然对我这小徒弟是无限关照。何况,我俩更像是兄弟,彼此照应本就是应当啊!”听了赵虎的话,柳长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要是把关系定在师徒上,那以后要反悔岂不是很难?所以,柳长兴就只能拿出了好兄弟、讲义气的牌子,挡过一阵是一阵啊!现在这事儿,还不能和赵虎细说。他这大大咧咧的,没准说完后,全南漳都知道自己是断袖了!

    “也对。长兴你为了救展护卫还身受重伤呢,让他照顾点也是应该的!行了,不说了,张龙说新来的厨娘在厨房折腾呢,也不知能做出啥好吃的,我先看看,回来再聊啊!”赵虎这人有一点好就是不纠结,也没什么心眼儿。想着这事儿就会忘了另外一个事儿。这不,看着厨房那边炊烟袅袅,他就兴起了去打探的心思。至于柳长兴和展昭的关系,那是什么鬼?有好吃的重要么?

    就这么的到了晚饭时分,辛苦了一天的大家总算是在南漳县衙开了有史以来的第一顿伙。算是犒劳众人这几天的辛劳和惊吓吧,由包拯出资,全府上下都吃上了一顿红烧肉!虽然一桌一个大盘子,每个人领得只有几块,但不得不说,这吃到自己府里做的饭,感觉就是不一样!这代表着大家终于能在南漳落下脚了,再也不会被南漳百姓排斥了!尤其是这桌子上几盘地地道道的南漳菜,更是让众人感觉到自己被接受的味道!

    “今天辛苦大家了!老夫知道,这些日子,你们跟着老夫车马劳顿,甚至连一顿热乎饭都吃不上。但请相信,我们这是为了大宋的百姓,为了国运昌盛,等我们回到开封,老夫那时为各位大摆筵席,请各位吃酒!”纵使是文官出身的包拯,见惯了世面,也被今天那门前人声鼎沸的场景给激出了心中的豪情。初来乍到又怎样?久经辖制又如何?就算是在你眼皮底下,我包拯,带着开封府的人,照样能把这南漳给换了主,改了名!

    夜深,南漳县衙所有的地方都灭了烛火,只有一个地方还亮着灯光。那就是包拯的书房,就算是月至中天,他也没有休息,而是顶着无尽的劳累,在查看白天登记过的文书。

    “瞧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在书房屏风后,走出来一个持着烛台的白胡子老头。看着依旧伏在书案上的人,担心的给他倒了杯茶询问。

    “没什么,就是比对一下南漳县里的人。身为一县之长,对于自己治下的了解,还不如一个捕快,真的是很惭愧啊!”感受到身边人的担忧,包拯揉揉眉心,抬起头来回他一个笑容。虽然老了,但依旧不减当年破案时直追真相的威风。

    “惭愧什么?人家年轻你不知道啊!而且你都这么老了,还不允许人家年轻人占占上风么?”拧着眉,公孙策看着眼前人这副不服输的劲儿,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但自己当初喜欢的不就是他这股子不认输的劲头么?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不轻易放弃。看来即使到老,这家伙仍旧没改变性子啊!

    “当然让,只是我不服老啊!难道你就服?”将公孙策抱在怀里,包拯笑的轻松。无论怎样,这个人依旧在自己身边,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明天,还有更多的问题让自己面对啊!

    与此同时,在一个黑暗的山庄中,没有烛火的存在,却有着人声。

    “首领,包拯他们用减免赋税的方法招揽人心。长此以往,我们将失去南漳赋税征收的权力。您看,我们该怎么办?”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抱拳,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对着并无一人的座位躬身施礼。汇报的话,甚至都能在这屋子里荡起回音。

    “无碍,反正这南漳本就不属于襄阳,更非上面那人所有。我们失去,也只能算是理所应当。不过,要好好查查,这主意到底是谁出的,还有那开封府的展昭,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话音落下,正座上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影,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没有一丝踪迹。而他的命令,也让下面汇报之人,不敢有意思犹豫。

    “是!属下领命。”五个字说完,黑衣人就干脆利落的退出了大殿,将门再次合上,好像从未曾进过一般。

    只是在殿内,却传来了幽幽的人声,如同鬼魅。

    “展昭,真是期待和你交手的一刻!武林中的南侠,又该是什么样的货色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都两天了,难道襄阳王真的是缩在龟壳里的王八?就这么把南漳拱手让人了,一点动静没有?”叼着根草棍,柳长兴看着在南漳县衙来来往往的百姓,有的人脸上带着笑容,有点人脸上满是愁苦。常言道,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之前是没有人管,才让南漳县看起来如此“平和”,但一旦有人伸出手来,那么乡里乡亲之间的鸡毛蒜皮之事又会被搬上台面。自从包拯在南漳县开堂之后,每天都会接到各式各样的案子,今天是自己家的牛被杀了,明天是自己的狗被宰了。而这些都没让柳长兴注目,他所关心的,则是自己之前出的招数,为何没能得到应有的效果。

    真的是自己算计差了?襄阳王根本就不差这点钱?捏着下巴,柳长兴有点不信邪。可每次瞧展昭带人出去按照记录查访的时候,都是一路顺遂,根本没有一丁点儿坎坷。这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出错的一天。只是这襄阳王没空管南漳,那他在干什么呢?

    “官爷,官爷,您、您快去俺家里看看吧!俺家里死人了!”就在柳长兴思绪都快要飘到天边的时候,突然从拐角跑出来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大汉。那满脑袋的汗,还有焦急的脸,让人一看就感觉有大事发生。他跑到南漳县衙门口,本来想要往里面闯,可是看到那排的长长一队的人,没有办法只能着急的来回踱步。好不容易在拐角看着一个穿着官衣的捕快,他就像捡着了救命稻草一样,猛地冲了过来,吓了柳长兴一跳。

    “你说啥?死人?”柳长兴正在发呆的,就听见耳边如雷炸响一般出了这么几个字。快要死人了?哪里快要死人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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