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私啊,爱爱! 你知道吗?几月前,方小歌到机场接我, 带了他妈妈做的桂花甜藕,美国没有藕卖,我常常嘴馋的抱怨, 没想到他记得了, 用保鲜盒装好,裹在衣服里带来给我!他就是这样温柔善良的人,我明明知道的,却是在利用他的性格,就这样什么都不说,想两人就这样下去!如果我高三的时候就和方歌说清楚,他和宋小乔应该就会好好的了,或者他也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爱爱,对不起,对不起……”

    烈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趴在桌上, 头埋在膀子里,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有点呜咽, 声音埋得都要听不到了。

    苏爱爱站起来,绕过桌子,坐到烈情的旁边, 同样细瘦的手臂环过烈情的肩膀,轻轻的拍着。

    她说:“没有对不起,没有错,烈情,我们都没有错……”

    “轰”的一声,列车开进了隧道, 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黑暗, 车窗上反射出那两个女孩红着眼睛相互拥抱的身影, 还有,桌上——剥好的,去了丝的,晶莹橘肉。

    其实那一天,苏爱爱很想对烈情说:“没关系,都会好起来的!”

    和方歌一样的语气,那样柔声的说着,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般的说着。

    但是,她没有,她无法说出这样的话语。

    因为,人在年少的时候总会把自己碰得一身伤痕,而这些疤痕总会有一些,是好不了的,是会留下痕迹的。

    其实在青春里没有什么如果,也没有什么但是,没有谁错,也没有对不起谁,

    我们只是都在慢慢的学会成长,

    如剥去经络的橘瓣,自己将自己的棱角磨平, 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葬礼的那一天, 雨还没停。

    苏爱爱见到了方歌的父母亲, 方歌的样貌原来是集父母的优点, 他那英语老师的父亲,发间有细细的白。 他那会做一手好吃糖藕的母亲一直在哭。

    出来的时候,皓子站在屋檐下,雨点打在积水的小洼里溅起小小的涟漪, 皓子抽着烟,拍着他刚剔的平头, 球鞋一脚踢在水洼里,大声的骂了一脏话,又大声的骂:“操,这天都要下漏了!”

    浅白的球鞋一片泥泞。

    这一次,烈情没有因为脏话和他拌嘴,安静的站着。 爱爱蹲在屋檐下,手臂抱着肩膀,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难过,上下牙齿“咯咯”的打颤。

    这是这三个孩子记忆中最难熬的一天,不是因为漫长,而是因为那无处言说的——哀痛……

    无论多大的哀伤,人生还是得继续,葬礼之后,苏爱爱和皓子回各自的学校,烈情因为机票还要在南京待上一段日子,用她自己的话讲就是:“本来以为是回来救人的,没想到是这么一场!”

    苏爱爱在火车站接到阿单的电话, 约是争吵过,阿单的声音有点讨好:“爱爱妹子,我告诉你件事儿, 方歌的处分被收回了!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苏爱爱愣了愣,追问:“怎么回事?”

    “嘿嘿,这个嘛,咱们欧阳同学,查到那什么宋小乔的医院,直接找上去了, 听说那女生第二天就写信到学校, 解释了真相, 我们也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哎,你不知道,咱欧阳还搞了个联名上书,发动全校学生签名证明方歌的品性,那效果,啧,你真没看到!”

    苏爱爱握着电话,站在火车站的门口,来往的人提着行李,行色匆匆,撞到了她,说了句:“哦,不好意思啊!”

    她晃了晃, 又站好, 有点不敢相信。

    她听到阿单的声音,就想到欧阳,这两天,越是难过的时候,越发的想起他来。

    他,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她以为回学校后,一定是离分不远了,没想到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妹子,你啥时候回学校?”约是知道苏爱爱不生气了,阿单也恢复正常的说话了。

    “今天啊,我在车站了,等下的火车!” 苏爱爱说,翘课都不知道翘了多少了,这几天过得真的是太难捱了!

    “你在火车站? 不是吧,你真在火车站?” 阿单的声音有点急。

    苏爱爱没好气:“这又什么好假的!”

    “我说,爱爱妹子,你可别走啊,欧阳来找你来了, 一大早走的,估计现在到了!”

    苏爱爱一下子愣住了,半晌, 她冲电话里喊:“不会吧,真的?”

    “哎,当然是真的,我骗你这个做什么? ,欧阳这小子硬说不给你打招呼,喂, 喂, 我和你说啊,你赶紧看看去……”

    国境之南 歌词彼方(下)

    阿单的声音还在手机里吼呢, 苏爱爱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嘿,爱爱姑娘!”

    苏爱爱心直跳,回头,玻璃门前,有个大男生背了个斜挎包, 风尘仆仆的对她笑。

    川流的人群中,他眯了笑着的眉眼,微弯了腰,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亮了虎牙,偏了脑袋痞痞的笑,他问:“想我了没有?”

    苏爱爱瞪着这个男孩的脸,不是上次还那么生气吗? 不是说“静一静”吗?

    太狡猾了,太可恶了!

    他就这样的来了,也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不解释到底做过了什么?

    只是这样轻轻的笑着,玩笑般的说着:“嘿,想我了吗?”

    让她能怎么回答,让她一句悲伤的话都说不出来。

    “哇”的一声,她哭出来, 抱住他的腰哭了出来, 不顾车站前有多少的人,不顾是不是有人停下来看了热闹,她就这样头埋在他胸前,抱着他的腰哭出来。

    这几天,在家里,对父母,她只能说:我高中时的一个同学没有了,我回来参加葬礼而已。

    对着烈情的时候,她也只是细细的啜泣,都在害怕彼此的哭泣,让对方的悲伤增大。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酣畅淋漓的, 靠在他的胸膛里,在人来人往都面无表情的车站外里,在十月南京的瑟瑟的秋风中,这般放声大哭着……

    那一天,苏爱爱迁了车票,那天晚上, 两人待在宾馆里。

    因为他说:“我什么都不会做!”,而她相信。

    两人躺在宾馆的大床上, 面红耳赤的,中间还隔了一条棉被的距离。

    “那个,谢谢你?”

    “嗯?”

    “我是说方歌的事情!” 苏爱爱有点懊恼,捏了捏自己通红的耳朵。

    “哦,没有什么!就是不是因为你,我如果知道也还是会去做的!” 欧阳弓了弓身体,伸了个懒腰,“事实上,我很惭愧, 在我看来人都不在了,收回处分有个屁用!”

    眨了眨眼,望着天花板,他的确很后悔自己没有早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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